(二):第十五节(第4/5页)

大家转过头来望着他们,他们只好住口。

但是,从这时起,艾玛就再也没心听戏了;宾客的合唱,阿斯通和他的仆人密谋的场面,伟大的D大调二重唱,对她说来,一切都很遥远,仿佛乐器变得不够响亮,剧中人物已经退到慕后似的;她又回忆起了在药房打牌,去奶妈家路上散步,在花棚下读书,在炉边密谈,这微不足道的爱情,静悄悄,慢悠悠,小心翼翼,含情脉脉,但是她却完全忘了。那么他为什么要回来?难道是机缘凑合,又使他进入了她的生命?

他站在她背后,肩膀靠着板壁;她时时感到他鼻孔呼出的热气侵入了她的头发,使她微微震颤。

“你喜欢看戏吗?”他说时弯下腰来,脸离她这祥近,胡子尖都碰到了她的脸。

她心不在焉地答道:“哦!我的上帝,不,不大喜欢。”

于是他提议到剧场外去喝点冷饮。

“啊!不要现在去!待一会儿吧!”包法利说。“女主角的头发散了,看样子要出悲刷。”

但是发疯的场面不合艾玛的口味,女主角的表演在她看来太过火了。

“她叫得太厉害,”她转过头来,对正在听戏的夏尔说。

“是的……也许……有点,”他回答时打不定主意,到底是老实承认自己喜欢看,还是应该尊重太太的意见。

接着,莱昂叹了一口气说:

“这里太热……”

“真受不了!”

“你难受了?”包法利问道。

“是的,我闷死了;走吧。”

莱昂先生温存体贴地把她长长的花边围巾披上她的肩头,他们三个人就走到码头上,坐在一家露天咖啡馆的玻璃窗外。他们先谈艾玛的病,但她几次打断夏尔的话,说怕莱昂听了乏味;于是莱昂就说他来卢昂,在一家大事务所熟悉两年业务,因为在诺曼底处理起业务来,和在巴黎并不相同。然后,他问起贝尔特,奥默一家大小,勒方苏瓦老板娘;因为在丈夫面前,他们没有更多的话好讲,不久,谈话就谈不下去了。

有些人看完了戏,在人行道上哼着歌曲,或者拉大嗓门,怪声高喊:“啊!美丽的天使,我的吕茜!”于是莱昂谈起音乐来,表示他是个业余的艺术爱好者。他听过唐比里尼,吕比尼,佩西亚尼,格里西;比起他们来,拉加迪虽然声音宏亮,却算不了什么。

“不过,”夏尔插嘴了,他放下了小口啜着的冰镇果汁酒,“人家说最后一幕演得好,可惜没看完就出来了,我正开始看得来劲呢。”

“那不要紧,”实习生说,“不久还要再演一场。”

但是夏尔说,他们明天就要回去。

“除非,”他又转身对太太说,“你愿意一个人留下来,我的小猫?”

年轻人意想不到的机会居然送上门来,他马上见风使舵,说拉加迪在最后一幕唱得是好。简直是高人一等,无人能比!

于是夏尔又坚持了:

“你星期天再回去吧。好不好?你自己决定!只要你觉得有一点好,就留下来看吧。”

那时,周围的桌子都空了,一个伙计悄悄地站到他们旁边;夏尔明白该付帐了,实习生拉住他的胳膊,甚至没有忘记把两个银币克郎一声放在大理石桌面上,当作小费。

“真不好意思,”包法利低声说,“要你破费……”

实习生做了一个满不在乎的亲热姿势,拿起他的帽子:

“说好了,对不对。明天六点钟?”

夏尔再说一遍他不能留下来,但是艾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