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16页)

两位老人和家鸿又开始新一轮狂轰滥炸,居然还是没有把家鹄炸投降。陈家鹄平静下来后,又帮惠子说话:“爸,妈,我觉得……这中间可能有些误会……”

“什么误会?”父亲责问道,“难道我们是在挑拨离间?”

“不是。”儿子讷讷地说,“我在想……会不会是她遇到了什么事?”

“什么事?一个妇道人家还有什么事比名誉更重要的!”父亲愤愤地说。母亲则痛惜地摇着头说:“家鹄啊,你就是太自负了,明摆的事情还不信,我们是你的父母,可怜天下父母心,巴不得你好呢,能骗你吗?”家鸿看弟弟还是执迷不悟的样子,一气之下上楼从母亲房间里把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都拿下来,丢给家鹄看。

“这是谁给你们的?”家鹄问。

“李政。”母亲说。

“李政?”家鹄欲言无语,“他怎么……”

“他是关心你!”陈父没好气地说,“换成别人,谁会管你这些闲事?”

“可他怎么会有这些照片?”

“因为萨根是鬼子的间谍,被人跟踪了。”父亲说。

“何止是萨根,难道惠子不是吗?一丘之貉!”家鸿说。

围绕这个问题,又准备掀起一轮轰炸。但这回只是小炸,因为陆所长临时闯进来,催促陈家鹄该走了。走之前,母亲一反往常地态度坚决,要儿子快刀斩乱麻,跟惠子离婚。陈家鹄刚摇头,还来不及说不同意,父亲一下子火了,跺着脚吼:“摇什么头!我看你妈说得没错,我们陈家世代书香门第,清白人家,绝对容不下她这种儿媳妇!” 这是陈家鹄这次回来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对陈家鹄来说真是一次比死还难受的会面。与此同时,惠子虽然没有陈家鹄这么难受,但时间一分钟、一分钟从心上划过的感觉也不好受。很难过!陈家鹄是剧痛,她是煎熬。楼梯上不时传来脚步声,客人一拨拨地来,就是不见陈家鹊,他怎么还没来?

家鹄,你快来吧,我在等你。

千呼万唤,能把陈家鹄唤来吗?

该收场了,老孙终于不无遗憾地通知惠子:“走吧,看样子今天晚上他肯定不会来了。我早同你说过,他忙得很,事情很多,今天肯定是临时又冒出什么事来了。”

有善始,无善终,空欢喜一场。可这能怪谁呢?家鹊不能怪,他本来就不知道;孙大哥也不能怪,他是一片好心。要怪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仁慈的上帝没有眷顾她。为了表示自己不是那种经不起打击的人,也是为了减轻孙大哥的负疚心理,惠子甚至连一点难过的感觉都没有表露出来,把难过都埋在心里。和老孙分手时,她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甜笑,好像在与陈家鹄告别。

说真的,老孙很是佩服她的涵养,把内心的失落情绪包藏这么好,真是一个有良好教养的大家闺秀啊,而且很显然,她有一颗善良的心,自己这么难受还想着要体谅别人。可是,佩服归佩服,印象好归印象好,难道老孙会因此而罢休吗?不会的,老孙看着消失在黑暗中的惠子,坚定地告诫自己,她必须消失,从陈先生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说一点开心的事吧,说惠子的事太那个……闹心!

话说这天,晨雾浓浓,到八点多钟天才明亮,从云层中挤出来的软弱的阳光无力地打量着嘉陵江,打量着山城四面八方,可以见得万千苍生依旧如蝼蚁一样,游走穿行于这个杂乱的城市,四处忙碌,八方刨食。世界就是这么残酷,生活就是这么麻木,不管谁在哭还是闹,不管谁受了灾,还是闹了病,死了人,日子照样流转,照样月落日起,风生水起。在浩瀚、巨大的天地面前,人真是小又弱;在乱世当中,乱七八糟的世相面前,人真是苦又悲,既无奈又无助,既掌握不了自己,也改变不了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