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爱和父母身份(第2/4页)

对于被接纳,我们永远不会如愿以偿。这并非是一个仅限于无能与脆弱的诅咒。安全感的缺乏,实际是幸福的一种标志。这意味着我们并未将他人的接纳视作理所当然,也意味着我们清醒地看到,事物可能变糟——因为我们已经被关注得够多。

时间已经很晚了。明天一早孩子们还要练习游泳。等柯尔斯滕说完对埃丝特和威廉未来学校的设想后,拉比伸手过去,握着她的手。她一时未作回应,任由他握着,然后她捏一下他的手,他们开始接吻。他分开她的大腿,开始抚摸。他一边如此进展,同时目光滑落到床头柜上;柯尔斯滕将威廉送给她的一张卡片放在那儿,卡片上写着:妈咪生曰[1]快乐,旁边还画了一个慈眉善目的太阳公公的笑脸。他想起威廉那张顽皮的脸,还莫名地想起柯尔斯滕把他扛在肩上,绕着厨房打圈圈,那就在上周,他放学后打扮成巫师时。

拉比一方面很想继续挑逗妻子,他早就盼着这一刻;可另一方面并不十分确信自己当下正有心情,具体原因他又难以断定。

有一个众所周知的论点如是说:人们成年后的迷恋对象,与儿时最为挚爱的人,具备惊人的相似度。它可以是某种特定的幽默感或一种神色、一种气质或一种性情。

然而,有一件事我们只渴望着与成年的爱人共同去体验,却与幼时那些可靠的照料者们毫无牵扯;我们试图欢好的特定对象,扼要地提示着我们强烈排斥与哪一类人肉欲接触;因此,成功的性爱有赖于阻断浪漫的伴侣与暗合的父母原型之间过于生动的关联。我们需要确保在这一时半刻的性的感受,不会煞风景地与父母至亲搅和在一起。

然而,孩子出生之后,他们或父或母地称呼着我们的配偶,指向性非常明确,事情便更复杂了。我们自然明白,配偶并不是与我们存在性禁忌的父母;他们从来都有自己的身份,在认识之初,曾与我们有过不少快乐荒唐事。然而,纯洁而欢快的称谓——“妈妈”或“爸爸”(甚至我们自己偶尔也会这样误称他们)永久地彰显着养育者的身份,令人们的性自我变得更加模糊,从而让性爱承受更大的压力。

妻子乳房的形状,曾一度令拉比格外关注。他记得初次见面时,自己曾偷瞄过她黑色的胸罩。后来又透过她的白T恤揣摩着,感受到它们大小正好适中;接着在植物园里初吻时,他又极为轻柔地抚掠过它们;最后,在她那间旧旧的厨房内,他用舌头在它们上面打圈。在相识之初,他对它们始终痴迷不已。做爱时,他要她戴着胸罩,轮番推上去,又拉下来,借此最大程度地对照它们在她着罩和卸罩时的不同。他让她托起它们,然后抚摸,就仿佛他不在她自己会如此行为一样。他想把自己的老二放在它们之间,仿佛只用手并不济事,他需要更明确地彰显这种占有和可能性,标记这曾经的禁区。

然而,数年后的今天,夫妻俩并排躺在床上,就彼此间的性吸引而言,他们与一对对在波罗的海裸体海滩上晒太阳的皮糙肉松的祖父母们,已是一般模样。

归根结底,性兴奋似乎与裸体并无密切关联;它的能量源自获允占有一个极合乎心意的人儿;这人儿一度属禁区,如今却奇迹般地可获得、可接近。性兴奋是表达充满感激的惊叹不已,近乎是怀疑:在这孤独而冷漠的世界,那人儿的手腕、大腿、耳垂和颈背最终呈现在那里,容我们去欣赏。性兴奋是一个绝妙的理念:我们渴望不断去欣赏,也许每隔数小时,便再次快乐地抚摸、进入、绽露、解带宽衣;我们那般孤独着,心爱的人儿似乎又曾经那般独立而遥远。性欲催生于一个建立亲密关系的心愿,因此,它取决于预先存在的距离感,它意欲企及一种永恒而独特的快乐与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