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

十点已过。

吃过早餐,我们便把后两餐的食物放到高脚柜的下面,因为那里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凉快的地方。此时仆人们应该已经完成楼上区域的打扫,开始打扫楼下的房间,也就是说,他们至少有二十四小时不会再上来。

我们在房间里早就待得厌烦了,迫不及待地想要探索有限领土之外的空间。克里斯托弗和我各牵起双胞胎的一只手,朝放着我们行李箱的衣橱走去。行李箱中的衣服都还没拿出来,我们决定暂时不收拾。等到我们有更宽敞更舒适的空间,再让仆人们替我们收拾衣物吧,就跟电影里演的那样,而我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到外面玩耍。是的,我们等不到月末最后一个周五仆人们前来打扫房间,因为在那之前我们就将获得自由。

哥哥在前面探路,他紧紧牵着科里的手以免他摔倒,我紧跟科里的步伐,而凯莉则紧紧拉着我的手,我们一起往那黑暗、狭窄又陡峭的楼梯摸去。通道格外狭窄,以至于我们的肩膀都是擦着两边墙壁过去的。

看到了。

我们以前都见过阁楼,但从未见过这样的。

我们全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阁楼。光线昏暗,灰尘满地,但特别特别大,绵延几千米!尽头的墙壁隔得太远以至于都看不清楚,只看得到模糊的一片灰色。纷飞的灰尘让空气也显得浑浊,四周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息,也许是腐化的老物件,又或者是裸露在外的动物尸体。在飞舞着的灰尘的映衬下,一切似乎都在动,在闪光,光线比较昏暗的角落处尤为明显。

阁楼正前方有四组凹进去很深的老虎窗,后面也有四组一样的窗子,侧面我们没看到窗子——不过这是因为侧面有一大片区域我们看不到,除非我们敢走上前,面对那令人窒息的暑气。

一步一步,我们四个人齐步走出楼梯。

阁楼地板上铺着宽木板条,踩上去软软的,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腐烂。随着我们小心翼翼的步伐,地板上的一些小家伙四处逃窜。阁楼上堆着的家具足以放满几栋房子。全都是些笨重的深色家具,还有夜壶,以及放在大碗里的水壶,这样的壶至少有二三十套。阁楼上还有一个木头做的圆圆的东西,看着像是铁丝箍成的浴盆。想象一下那样的浴盆该怎么用!

所有貌似值钱的东西都用罩布遮住了,上面落满灰尘,白色的罩布已然变成脏兮兮的灰色。而那些被布遮住的东西让我不寒而栗,因为在我看来那都是些古怪的家具魅影,像是窃窃私语的鬼魂。它们的私语我可不想听见。

挂着大铜锁的皮革箱子堆满一面墙,每个箱子上都贴满了旅行标签。这些箱子估计都环游世界好几圈了。好大好大的木箱,当棺材用都可以。

稍远处的那面墙则被一整排大衣橱占据,打开衣橱,发现里面挂满了古式衣服。在里面我们还同时看到了北方联邦军和南方邦联军的制服,这不禁让克里斯托弗和我浮想联翩,双胞胎则是瞪大眼睛害怕地抓紧我们。

“你觉得我们的先辈在内战时期,是不是真的那样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支持南方还是北方,克里斯托弗?”

“准确地说是州与州之间的战争。”克里斯托弗说。

“说不定是间谍,你觉得呢?”

“我怎么知道?”

秘密,到处都是秘密!说不定是兄弟反目成仇那一类的故事——要是能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该多有意思!但愿能找到日记本之类的东西!

“你看这儿。”克里斯托弗拉出一套淡奶油色的男式羊毛西装,棕色天鹅绒翻领和考究的深棕色丝缎镶边。他拿着西装用力抖了几下,只见令人恶心的小飞虫从里面掉出来往四周逃散,尽管衣服上还散发着樟脑丸的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