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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这样说,”殷采芹的母亲急忙接口,“对振扬,我比谁都清楚。”她诚恳地叹了口气,“他是被大家宠坏了,他无法无天,仗势欺人……”

“妈妈!”殷采芹忽然叫了一声,声音里满含着某种难解的惊惧与恐谎,目光直射向母亲身后。书培情不自禁地跟着她的目光看去,立刻,他看到一个身材高大、满面怒容的中年男人,眼光锐利如鹰,鼻子又高又大,似乎占据了脸孔的一半,浓眉,大嘴,一脸的倨傲,一脸的暴戾,一脸的烦躁和恼怒。

“阿秀!”他低沉地喊,声音里充满了压迫的、风暴的气息,“你真好,你真是个贤惠的女人,你真会讨好别人,真懂得谦虚的美德!我的儿子是被宠坏了,是吗?是被谁宠坏了?你能不能说说清楚?”

采芹的母亲顿时脸色雪白,她还来不及说什么,殷振扬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了。他大声地、挑拨地、半撒赖半逞强地喊:

“爸!她刚刚还咒我,说我将来没出息呢!”

“没出息?”忽然间,有个胖女人就从人丛里挤了过来,她又胖又大,穿了件红色的软绸衫裤,更显得吨位惊人。她直奔向采芹和她母亲,眼睛恶狠狠地像要吃人一般,直瞪着对方,尖声吼叫起来:

“我儿子没出息,你就去生个有出息的呀!你这个装模作样、要死不活的死鬼!你怎么不生个儿子呢!你会管孩子,你念过书,你懂得教育,你的女儿怎么十来岁就会勾引小男生呢……”

“美银姐!”采芹的母亲战战兢兢地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泪,带着焦灼,带着无地白容的尴尬与羞怯,她细声地、急促地、讨饶地、乞谅地说,“是我不好,一时说错了,你不要冤采芹,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去讲,这儿大庭广众的,给别人笑话……”

“哈!你怕别人笑话,我可不怕别人笑话,我冤了你的采芹,你怎么咒振扬的?如果将来振扬有一丁点儿不顺利,我就找你这个乌鸦嘴算账……”

“美银姐……”采芹的母亲声音抖索着,脸孔一阵红一阵白,“我说错了,算我说错了……”

“谁是你的美银姐?”胖女人得寸进尺,更凶了,“你错了就完了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就咒着我们母子,你以为你长得漂亮,可以勾引男人啊……”

“住嘴!”采芹的父亲忽然大喝一声,声音像轰雷般震动了整间屋子。这时,他们四周早已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人了,有家长,有学生,有教员,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就像看歌仔戏似的。那“老鹰”似乎被气坏了,他大喊着说:“你们吵什么吵?在家里还吵不够,要跑出来给我丢人现眼?滚回去!统统给我滚回去!两个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殷耀祖!”胖女人挺着胸,一个字一个字地叫,“你这个王八蛋!你现在又弄上了个狐狸精,就要翻脸不认人了,谁不是好东西?我看你才不是好东西!一天到晚做些偷鸡摸狗的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姓殷的,你如果不把良心拿出来,我也不是好惹的……”

“美银!”那“老鹰”气得脸色发绿,“你是找我吵架,还是找阿秀吵架……”

“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忽然间,校长的声音传来了,嘻嘻哈哈地直打哈哈,他穿过人丛,一把就握住“老鹰”的肩膀,又拍又敲又打,笑嘻嘻地嚷,“耀祖兄,你今天是双喜临门,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还生气呢!你瞧,一儿一女,都是今天毕业!世界上几个人有你老兄的福气!别生气了,别生气了,我请吃中饭,咱们喝几杯去,好不好?”说着,他又推又攘地把“老鹰”推开,一面回头说,“殷振扬,送你妈妈回家。殷采芹,你还不去准备你跳舞的服装,今晚的同乐晚会,你是女主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