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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几日,妈妈给我讲了好多有关骆驼的故事:骆驼的祖先,在几千万年以前,叫原驼,只有现在的小狗狗那么大,也只生活在南美洲地区。后来,冰河时期,食物渐渐少了,很多动物都因缺少食物而被自然无情的淘汰,而原驼家族也被迫离开故乡,向全世界迁徙,寻找食物,为了适应生存的环境,它们变得高大,而且发展出了双峰驼,单峰驼,原驼,羊驼等等分支,广泛的分布到了世界各处。它们是自然界无冕的生存之王,背上的驼峰里,装的不是水,而是脂肪,是蓄积的能量,这些能量足以保证它们在几十天没有食物的情况下不会被饿死。骆驼的体温可以随环境改变而改变,从白天的三四十度到夜里的二十几度,最大限度地减少了能量的损耗。它们的皮毛,可以在白天把热量储藏起来,到了晚上又缓缓释放,用以抗寒。它们的鼻孔可以自动开合,闭起来时,可以阻止风沙吹进鼻腔,也可以保持体内的水分。它们的眼睑,也就是眼皮,几乎是全透明的,这样骆驼在闭上眼睛时也可以看见,这样的眼皮是为了适应在风沙中看清方向。它们多毛的耳道也是为了防止风沙的吹袭。骆驼在失水百分之三十五至百分之四十的情况下仍可以存活,而我们人类,失水百分之十至十五就会死亡。总之,骆驼就是为了适应各种极限环境而存活着,在沙漠,它们被称作沙漠之舟;在荒原,它们被称作草场纤夫;在冰山雪川,它们又被称作自由的雪橇。几乎所有野生骆驼出没的地方,都会有人类饲养骆驼。它们天性温顺,忍耐力极强,即可以像牛一样负重,又可以像马一样奔跑,所以自从人类有文明以来,驼就和人亲密相处,直至今日。

  每当妈妈讲完一段故事,我都会对西西更加佩服,我会在西西背上,对它说:"西西,你好厉害哦。"西西则会扇扇耳朵,以示回应。其实我知道,妈妈只是用故事来分散我的心神,但是我知道,我们的食物早已耗尽,这两天全靠吃西西的奶维持体力,西西产子后,奶水很足,但哪里够我们一家人吃!我看见小西西吮它妈妈的奶,都吮出血来了!我再也不想吃西西的奶了,西西,你为什么不反抗,你为什么一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我想对父母说:"我们不应该这样压榨西西,它会死的。"可是,我知道,父母一定不会同意我的想法,在他们的世界观中,人的利益才是至高无上的,低等生物需要服从,不能与人划在等同的线上对待。于是,我告诉父母,不知道怎么的,我闻到西西的奶,就想吐,我喝不下。不管父母怎么劝说,我闭紧了嘴,说什么也不张开,我宁愿和西西一样,去撅地上的草根吃,也再不愿吃西西的奶了。很多年后,我才真正懂得,鲁迅先生说牛:"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那是怎样一种付出!

  为了产更多的奶,为了养活自己的孩子和我们这三个人,西西必须进食大量的青草和水。于是,那一幕情景,就反复的再现着,以致以后,也日夜萦绕在我脑海,时常浮现在梦中——无论是夜幕降临,还是朝阳初升,只要我们停下来,我就能看到,西西缓缓的,将头昂起来,仰面朝天,嘴一歙一合,它在诉说,在仰头诉说。有多少辛酸和往事,有多少委屈和寄托,不管遭受多大的困难,它总是默默忍受着,它只对天说,说出心里的困惑,当我静静的看着西西时,西西在静静的诉说。或许,它不止向天诉说,它也在向我诉说,只可惜,我年纪太小,西西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我的倔强并未给一家人带来好运,已经在戈壁里艰难的拓爬了十三天了,放眼望去,是看不到边际的戈壁,一点都没有现代化文明的迹象。这几日,我只喝清水,只要一想到小西西吮它妈妈的奶,都吮出血来了,我就咬紧牙关,忍受着痛心的饥饿。而父母,似乎也已经到了可以忍受的极限了,妈妈的眼睛凹了进去,眼圈黑黑的,像是好几夜都没睡过一样,而父亲健硕魁梧的身形,也明显的瘦弱了下来。终于,我羸弱的身体无法抵抗饥饿的袭击,在西西背上睡着了,摔到了地上,我都没有什么感觉。我的身体,处于极度虚弱状态。父母忙就地扎营,把我放进了帐篷。我老想睡,总觉得眼皮沉沉的,我知道,这一觉睡去,或许我就再也醒不来了,在我睡觉之前,我向父母说出了最后的心愿,我说:"爸爸,妈妈,你们放了西西吧,别再挤它的奶了,它会死的。我想,我可能走不出戈壁了。现在,我好想睡觉。爸爸,妈妈,如果我这一觉睡得太久,醒不来了,你们就……你们就……吃了我吧。走出戈壁后,再生个小弟弟,告诉他,别学他哥哥,这样爱冒险。在学校里好好读书,做个乖孩子。"我合上眼之前,看见父母怔怔的落泪,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全然写在脸上,任何人都能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