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獭(第2/8页)

就连到这件事发生时,人们都还坚信源兵卫池的主人是一只有着多年道行的水獭。而就是这只水獭,与阿茑之间竟然发生了那种关系。

“这当然荒谬至极,可是在二十五六年前,人们却认为这种事是很有可能的。”久作老人说道,“当然,其中也有一些人比较开明,认为这种荒唐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可毕竟大多数人都信以为真,所以他们也无能为力。至于这荒唐的流言究竟出自何处,原来,阿茑每晚都会溜出家门,悄悄地去往源兵卫池。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去那里,又到底做了些什么。不过阿茑去源兵卫池一事却是千真万确,而且还有很多人曾亲眼见过,比如说我,就是其中一个。”

那还是春寒料峭的二月初的一个夜晚。久作老人——当然他那时尚年轻——的老婆突然要临盆,得赶紧派人去请接生婆。当时长子久太郎还是个孩子,深更半夜的,还不能打发他去干这种必须要经过源兵卫池旁边去邻村的事。无奈之下,久作只得自己去。

虽说是旧历,可二月的山里仍十分寒冷,而且还是淅淅沥沥飘着冷雨的寒夜。为防止灯笼被雨打湿,久作只得频频换手撑着沉重的雨伞。

有关源兵卫池妖怪的传言,久作也早有耳闻。虽然他不愿相信这种事,可深更半夜时经过那里也绝非一件乐事。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凉感让他很是压抑。竹林包围的小径对面就是那口充满恐怖传说的古池,黑黢黢的池水在稀稀拉拉的雨点中荡起一阵阵涟漪,幽幽地发着暗光。虽然没有青蛙的鸣叫,不过道具却一应俱全,再加上木屐行走在泥泞中溅起泥水的凄凉声音……

突然,久作蓦地停住脚步,连忙用袖子把灯笼的光遮了起来。因为他察觉到一种细微的动静——似乎有人正拨开竹林朝这边走来。久作杵在路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边。他的感觉没错。竹叶沙沙的摩擦声与踩断枝条的声音越来越近。

这深更半夜的会是谁呢?久作心中感到纳闷。这竹林的对面应该就是源兵卫五谷神啊……一想到这里,久作顿时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忽然从竹林里跳了出来。严阵以待的久作正要朝黑影扑上去,对方却早已看到了灯笼投在地上的圆灯影,顿时“啊”地大叫一声,像蝙蝠一样转身就逃。久作毫不犹豫,立刻追上前去。

黑影拐过竹林的一角后朝源兵卫五谷神方向逃去,可在中途还是被久作抓住了。久作立刻拿灯笼照那人的脸。结果,非但没把对方吓着,久作自己反倒吓了一跳。

“小姐!”久作一声惊叫。

原来对方竟是平藤家的独生女阿茑。阿茑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头发熠熠闪光,苍白的脸色看上去非常吓人。“久作大叔?”阿茑心悸未平,气喘吁吁。

“呃,我是久作。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听久作这么一说,阿茑这才打量了一下自己,然后抬起目光,哀求般地望着久作的脸。

“你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真可怜,大冷天的只穿这一身睡衣。”久作和蔼地说着,正要凑上前去。

可就在这时,女孩噌的一下擦过久作身边,没命地朝原路逃去。久作没料到有这么一手,只得呆呆地目送着她的背影,连追赶的勇气都没有了……

“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阿茑去源兵卫池的传言就越传越凶了。有那么一次经历之后,就连我都没法再像从前那样认真地为阿茑辩护了。虽然我并不认为她会跟水獭有那种荒唐的关系,可心里总归是有些打鼓,也再没心情去同情她了。起初我还一直认为她肯定是受了继母的虐待,无可奈何只得在那里游荡,可再一想却又不对,就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每晚都会有这种事啊,而且她也完全用不着非选在这种恐怖的地方游荡不可啊。她连那么可怕的地方都不怕,这里面肯定有文章。一个女孩年纪轻轻的,究竟为何会变得如此胆大呢?我也试图思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