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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又一个春天来了。

一个漫漫的和风吹脸的春日,靠在土墩上晒太阳,老对末说:你没有打过仗,你没有看见蒙恬将军的弩车从直道上开过来的阵势,你也没扳过弩机。“放——”,老模仿发弩机的动作。“嗡”——老比拟弩飞驰的声音。像是有一万只大黄蜂朝一只羊猛扑过去。人仰马翻,当然是匈奴骑兵。老描述。

匈奴骑兵统统被赶回老家去了。你不信,你笑,你啥也没见过。你当然笑。

我修过长城,我和泥得到过领军的嘉奖,和我一道修长城的人都沾过光。末终于想出一件属于自己的光荣。末当然不会跟老说,他在北上前,是村里有名的砖瓦匠,他烧的砖,远近闻名哩。

我栽的榆树,大概都能活。这话是末在心里念叨的。因为末想,泥瓦匠是属水属土的,好水好土当然滋养木。

又一个夜晚,躺在烽火台上吹风,老笑嘻嘻地,神秘地对末说,你连女人都没见过哩,你见过啥!月洒清辉,虫鸣叽叽。

老的话末早听见了,但他默声,不理老。女人他咋没见过?他离家那年,隔壁喜良刚娶了媳妇,新媳妇来他门前井台上打水,隔着一把辘轳站着,一个人手上的温度传给下一个人,怎说他没见过女人?喜良去筑长城,比他早走一个月呢。

但末还是有点伤感,因为从他家的辘轳井台,末联想到老娘,以及老娘灶台上弥漫的饭菜的香气。他多久没吃娘做的饭菜了?他几乎都忘掉大白馒头的麦香气了。他鼻翼抽动,像狗觅食似的嗅,却还是只闻见清朗月光下青草清寡的香气。

【后记:公元前215年,嬴政以蒙恬为帅,统领三十万秦军北击匈奴。在黄河之滨,以步兵为主的秦军与匈奴骑兵展开了一场生死之战。秦军在蒙恬的指挥下,以弩重创匈奴骑兵,秦军以锐不可当之势,迫使匈奴远遁大漠。蒙恬修长城,建直道,栽榆树。此后很长时间,匈奴“不敢南下而牧马”。即便秦末,中原陷入战乱,北方的匈奴也长久不敢南犯。这是后话。而彼时那两个兵,唯有坚守与期盼……】

做一场风花雪月的梦

盖青觉得自己是一位秦国女子。她刚刚跟荆轲比完剑,这会儿正要去寻找剑法无敌的哥哥盖聂。她穿着秦国的衣服,仗一把长剑,款款地走在秦国的旷野上。

春意明显地浓了,虽然旱,草木依旧开始转绿,早开的桃花也已妖妖娆娆地绽放了,风吹到人脸上有了淡淡的暖意。

一行人出了王宫,其中走在中间的一人格外引人注目,此人身长八尺有余,魁梧健壮,额头高耸,双目长大,隆准虎口,其容貌并不漂亮,甚至可以算是难看,但却有无比的英武与威仪。自然,他就是秦王嬴政了。

不知是嬴政走向盖青,还是盖青走向嬴政,总之,这一天他们相遇了,在秦王宫外的咸阳古道上。

话还得从嫪毐说起,随着嫪毐在宫中势力一天天地增长,已直接威胁到嬴政的王权。扫除嫪毐,这想法已在嬴政心中酝酿很久了。这天秦王微服出城,就是约见李斯商讨对策的。

一路行来,秦王趁势向田间劳作的农人询问一下旱情。已近城外,突然从路两旁跳出一伙儿黑衣刺客,刀剑出鞘,均是冲着秦王。众护卫奋力护驾,难分难解之际,只见一个蓝色身影如风卷来,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一群刺客就如落叶一般静伏在秦王脚下。盖青就这样站在了秦王的面前。

一个声音脆脆地说:“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打架,只是看着他们鬼鬼祟祟地躲在暗处,脸上蒙着黑布,料想他们不是好人。”

望着眼前这个容貌美丽、剑法超人的女子,秦王心中无限欣慰,虎目中露出无限思慕。而盖青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秦王,她留意到他眼中一晃而过的惊喜,又见他神色中那无法隐匿的肃然。禁不住一抱拳:“公子高姓?”“嬴政。”声音一出口,连嬴政自己都吓了一跳,但见盖青那里没有一点异常反应,也就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