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 贝尔根—贝尔森集中营(第4/17页)

“别傻啦!”一个酸酸的声音说道,“要是我有个花园,我会种上土豆,这样我一天都不会再挨饿了。”

早晨的时候,她们都明白了那个女囚说的,在贝尔根—贝尔森集中营不用工作只用生存的那句话。她们被两个女党卫军的卫兵又是吼又是踢地叫醒了,之后她们俩便急匆匆地出去列队去了。但是,卫兵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女囚们就待在营房门口等着被下命令,但是卫兵一直没有出现。有些老囚犯甚至都没有从毯子上站起来,她们被踢的时候都坚强地忍着一动不动。

一个多小时以后,出现了一个卫兵,吼着要求她们排队点名,但马上她意识到自己没有名单,便问谁是营房看守。没有人回答。她一连问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更生气。

“狗娘养的!这他妈的营房看守死哪去了?”

没有人回答。卫兵被气得满脸通红,粗暴地抓住一个女囚的脖子问她看守在哪里。她是个新来的囚犯,便对她说不知道。于是,卫兵转身走向一个骨瘦如柴、很容易就被认出的老囚犯,然后用军棍指着她重复了一遍问题。

“你怎么说?”

“两天前死了。”她回答道。

“那新看守呢?”

女囚耸了耸肩膀。

“没有。”

卫兵想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做什么。她有可能会任命随便一个女人为看守,但是没有她的目标,因为这个营房所有的人都是犹太人,这样的话有可能会自找麻烦。最后,她一转身便离开了。那些老囚犯便自己解散又重新回到了营房。那些新囚犯还站在门前一个个地互相看着。蒂塔几乎很喜欢待在外面,营房里面跳蚤和虱子叮得她浑身是包,而且浑身都痒得厉害。但是她妈妈累了,于是便用脑袋示意她回营房里去。

进去之后,她们俩便问一个老囚犯早饭的时间。一个大大的鬼脸带着一丝苦笑,意味深长。

“早饭时间?”另一个说道,“我们祈祷今天有午饭时间吧。”

一上午的时间囚犯们都无所事事,直到听到有人凶狠狠地喊到“Achtung!”,所有人都迅速地站了起来。检查员走进了营房,身后跟着两位助手。她用军棍指着其中的一个老囚犯问她有没有伤亡。老囚犯指着营房深处,然后那里的一个女囚指着地上。一个女人听到喊声之后没有站起来。她已经死了。

福尔肯拉特迅速地瞅了一眼,然后指着四个女囚:两个老囚和两个新囚。一句话也没有说,老囚犯们已经知道要做什么了。她们迅速地走到尸体旁边,用意想不到的热情,每人抓住了一只脚。她们知道应该找个好位置,抓住腿这边要轻一些,而且也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僵硬的尸体使得她下巴都合不拢了,女人死的时候嘴巴大张着,眼睛也瞪得圆圆的。两个老囚犯用脑袋示意两个新囚犯靠近点来抬她的肩膀。她们四个抬着那个死人一步步地走向门口。

卫兵们再一次消失了,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再出现在营房里。于是一个看守探了探头,然后指着四个女囚说让她们去厨房找汤锅。营房里忽然一阵吵闹和欢呼声。

“有晚饭了!”

“谢谢你,我的上帝!”

两个女囚出现了,为了不被烫着,她们用两根木棍抬着锅回来了,那天晚上她们的晚饭是汤。

“这个厨师和比克瑙的厨师是在同一个学校学习过的。”蒂塔咂吧咂吧嘴说道。

妈妈把蒂塔那翘起的中长的头发向下捋了捋。

接下来的日子里,这种混乱的状态还在持续增长。有几天她们中午喝到了汤,但是却没有早饭和晚饭。有几天她们吃到了中饭和晚饭,但也有几天她们一整天都没有吃到任何东西。饥饿变成了一种折磨和焦虑的源泉,使得她们的脑子已经停滞,无法思考。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强烈地渴望着下一顿饭。如此多的自由时间,连同饥饿带来的焦虑,使得她们渐渐地失去了理智,一切都开始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