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恭迎圣驾(第4/9页)

“臣……明白。”

乾隆站起身来,声音略显激动:“不,你不明白。当年朕决定要对大小金川用兵,满朝文武都上折子劝朕。他们不明白,盛世比乱世难!承平日久,死水一潭。要搅乱这潭死水,让这个天下活起来,朕就不能不作为,不能不花钱!”

汪朝宗沉默了,他默默点着头。突然屋角传来唏嘘的声音。汪朝宗扭头望去,林宝一脸泪水,神情仿佛很感动。

乾隆却露出厌恶的神情,仿佛觉得他过于做作。

乾隆继续对汪朝宗说:“你们多次批评引岸划分不合理,镇江与扬州隔江相望,却只能卖浙盐,远在闽赣边界的江西建昌,却是两淮的引岸,朕何尝不知!如果朕把建昌划给福建,那么福建的私盐就会到达抚州、南昌,这一让就收不住了。当然,朕也有私心,淮盐税重课多,邻盐税轻课少,变更引界,两淮销区必受冲击,朝廷的盐课收入就会……”

院子里突然传来嘈杂混乱的声音,门外有脚步声急速逼近。

一个护卫的声音:“回皇上,有人越墙行刺!”

汪朝宗脸色大变,连忙翻身跪倒:“臣罪该万死!”

乾隆却平静地说:“什么人哪?带给朕看看。”

侍卫们推揉着一个人过来,那人绳捆索绑,狼狈不堪。离老远就听到那人大喊大叫的声音:“汪朝宗,你偷袭!不是好汉,搞什么古怪?”

乾隆回顾汪朝宗:“他是哪来的,连朕也不认识?”

汪朝宗苦笑:“回皇上,这位就是扬州八怪之首的郑冬心郑先生。”

乾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林宝早奔出去,对着侍卫:“放人,快放人!”

郑冬心跪在乾隆身前,还苦着脸揉着胳膊手腕。乾隆看着郑冬心打着补丁的衣服,杂乱无章的头发,又好气又好笑,对汪朝宗说:“乾隆二十一年朕钦点的进士,就混成这副模样。郑冬心,朕问你,你让侍卫绑着来见朕,你丢不丢人?”

郑冬心赶忙跪起:“回皇上,这是臣应该的。”

“什么叫应该的?”

“草民出身进士,合该‘两绑’。”

乾隆忍俊不禁:“两榜也不是这‘两绑’。”对汪朝宗,“上次他到了京城,好好赚了一笔。”

郑冬心分辩:“回皇上,草民那点外快,都是跟文武大臣打秋风打来的。”

乾隆打趣问:“张天师是怎么回事?”

“草民在馆舍卖字,明码标价,一副中堂六两,对联十两,题款另议。张真人派人过来要我写对子,草民要价一千,他还到五百,草民就给他写一条‘龙虎山中真宰相’。他问下联呢?草民说五百两只值上联。”

乾隆不由失笑,众人赔笑。

“要不朕再给你五百两,买你的下联?”

“不敢!这下联,草民正想献给皇上呢,麒麟阁上活神仙!”

乾隆乐了,突然又敛去笑容,嗔怪地望着郑冬心:“你啊,好歹也是朕钦点的门生。在这东南形胜只知道胡闹,也不帮朕多用点心。”

乾隆皇帝迈步走出康山草堂的大门,他的背后跟着汪朝宗、和砷、阿克占、卢德恭、何思圣、马德昌、鲍以安等人。这些人都穿着朝服,神色毕恭毕敬。

临出门,乾隆忽然停下脚步,回过身抬头看康山草堂的匾额,神色似乎欢喜,又似乎在讥诮哂笑。

“朕上次来,不是这块匾。”

汪朝宗忙上前:“皇上明鉴,是换过了。当年香光居士董其昌为康山草堂题写过一块匾额,不过已经失踪多年,十天前却突然又出现在扬州的古玩店里。微臣就买下来给挂上啦。”

乾隆微笑,看身边的和砷:“嗯,这个你不懂。”又看卢德恭,“听说你对金石书画什么的,是极精通的,这几个字如何,你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