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载誉而归(第4/9页)

“要是真的平定了大小金川,阿桂可要在紫光阁挂像的。”

“挂不挂像的,咱管不着,他能做多大的官儿?”

“恐怕至少是军机大臣。”

“那岂不是要比和砷和大人还高了?这下好了,阿克占就再也不敢欺负咱们了。”

“人必先自欺而后人欺之。”

“我不懂这些之乎者也的。你说,这尹如海这么一死,弄得咱盐商一个个都像过街老鼠似的,最后不还是靠咱们千里迢迢地送军饷吗?都他妈柿子拣软的捏!”

“商不和官斗,你有再多的银子,再花天酒地,在官府面前,终归还是草民。”

“可我没招谁惹谁啊,你说我这,平白无故的,独独扛了三十五万两,这不是草菅人命吗?”鲍以安说着,竟呜呜地哭上了,“我这家产,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哪个不是一两一两地从盐上抠出来的!”

汪朝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鲍,这不都过去了吗?你想想,阿桂大人给皇上一折子,皇上一高兴,再赏你个黄马褂,多风光啊!”

鲍以安抹了下泪:“真有这好事儿,那咱三十五万两也不白花。就是中了进士,也没有这等荣耀啊!”

汪朝宗逗他:“就是嘛,你把这黄马褂往徽州老家堂屋里这么一供,不跟御赐的牌坊差不多啊!”

鲍以安笑了:“还真是!哥,我就佩服你,做人大气。那天在建昌府,可把我吓坏了,你说我处处跟你作对,你怎么就肯帮我?”

汪朝宗笑笑:“你要是倒了,我跟谁斗去?”

鲍以安不好意思地说:“怪不得人家总说,欢喜冤家。”

“你看看你,说哪儿去了!你说那齐世璜现在在干什么?”

“还真不好说,说不定在帮压寨夫人倒洗脚水呢。一想到他那肥大的屁股,雪白粉嫩的手,就想笑。”

“自作孽,不可活!”

鲍以安凑近来,好奇地问:“把建昌的药材运到成都,是你在扬州就想好的,还是临时想到的?”

“在扬州时,为什么我迟迟不出发,其实就是在等探报回话,我知道四川瘟疫急需药材,而建昌又大量滞销。生意嘛,本来就是通有无、交相利。”汪朝宗回答。

鲍以安敬服地看了看汪朝宗,没有再说话。

汪朝宗:“出去走走。”

大营外,蒙蒙细雨中,山色雄奇险峻,深林古树参天。汪朝宗、鲍以安、汪海鲲、管夏四人站在坡上往远处眺望。鲍以安一脸笑意,还沉浸在和阿桂结拜的喜悦里。

汪朝宗转身问:“咱们账上还有多少?”

汪海鲲连忙翻账本。管夏已经不假思索地说道:“回老爷,还有九万五千两——从扬州出来,带了六万两银票。建昌收药材,买官盐,才花了两万两出头。药材另算,净赚十万两。鲍老板买私盐那十一万两另算。在成都咱们那些药材,算起来是翻了几番又加倍,这一下就是三十多万两,刨去捐输,还有点盈余。”

汪海鲲翻着账本,脸上露出佩服的神色。

鲍以安忍不住了:“朝宗,有件事,我憋了一路,还是在到家前,跟你说清楚。”

汪朝宗笑他:“老鲍怎么变得扭扭捏捏的了?”

鲍以安难为情地说:“实话说吧,这次在建昌府,我还是赚了不少银子的。”

汪朝宗惊讶地看着鲍以安:“就你,空着手去?”

“你小看我了不是?”鲍以安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你看!我老鲍家在建昌府经营了几十年,散在外面的银子和产业可不是小数。我找那些盐贩子,其实就是要搅你的局。那几天,我自己就张罗着找了下家,让他们帮我把银子归归拢,好去四川交差。后来,你老兄更狠,空手套白狼,硬是无中生有,把事情办了。我这里三十万两银子也就没用上。这就还给你,算你上次为抵押康山草堂帮我借的钱,还差五万两,过些天,我就连本带息地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