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分而惑之(第3/8页)

阿克占摆摆手,招呼众人坐下:“我现在不是什么盐院大人,我是那中堡醉蟹,就差满地横爬了!”

几位见他说得虽诙谐,神情却严肃,都不敢笑,也不敢迎合。

阿克占语带不满地说:“各位,这缉私都两天了,居然没有一个来向阿某道喜的,连你卢大人都没来过。是不是我这个外来户搅了你们的好事啊?”

一干人等还没坐稳,赶紧起身。卢德恭刚要开口,被阿克占手势制止。盐商们都神情严肃,四周安静异常。阿克占说:“前天皇上又发来上谕,还是捐输!私盐剿了,照理说,捐输也该缴了。阿某就不跟大家商量了,限五天之内,按各总商每年领取盐引的数目,将七十万两捐输筹集上缴。各位有什么要说的?”

鲍以安很是抵触:“五天七十万两?就算天上下银子,也没这么快啊!”马德昌恭敬地:“大人可否缓缓?”阿克占很不耐烦:“缓个十年八载?”

汪朝宗说:“阿大人奉旨行事,我们理应照办。只是,既然阿大人已经对盐务了然于胸,想必也知道,让盐商凭空抽出七十万两银子,终归是割股疗饥,非为上策。”

阿克占怒目而视:“汪总商,连圣旨都不放在眼里?”

汪朝宗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大人如果一味地拿圣旨压,事情或许能办成,可是,若是给盐务留下了大患,那大人在皇上面前是功还是过?”

阿克占大为不悦:“强龙不压地头蛇,阿某偏不信这个邪!”

马、鲍等见这气氛,都不敢插话。

汪朝宗强压着火:“阿大人上任以来,盐商从未推诿,都在一心报效,但谁也不敢说家里有几十万两银子埋在地下……”

阿克占毫不客气地打断,显出流氓腔:“你们这帮盐商!骄奢淫逸,诡计多端!这时候敢跟我说没银子!这么些年来,你们内外勾结、黑白通吃!官盐的钱你们赚了,私盐的好处也没少拿,合起伙来糊弄朝廷!运库的银子去了哪里,你们又少交、私分了多少,自己心里有数!既然大家都不肯捅破这层窗户纸,我阿某今天也不去做恶人。你们不是想方设法来堵我的嘴吗,我也就乐得装个糊涂。在扬州这地方,整天锦衣玉食、桃红柳绿的,阿某不是圣人,说不动心那是鬼话!可是,诸位,玩也玩了,喝也喝了,我头上还悬着一把剑呢!你们是巴不得我脑袋掉得越早越好吧!哼,既然你们对阿某不义,就休怪我无情!”

汪朝宗再也憋不住火,怒道:“阿大人,欺人太甚吧!您难道就是靠这巧取豪夺雁过拔毛的本事,忠义两全的吗?”阿克占脸上挂不住了:“汪朝宗,你还真想抗旨不成?”汪朝宗冷笑:“汪某只是个商人,轮不到我抗旨!”

阿克占刚又要发作,何思圣走上前来:“汪总商,各位总商,阿大人刚才肺腑之言,如果大家依然不领情,恐怕就不是捐输一项了,要是圣上追究下来,那运库的亏空就真要好好查一查了。”

卢德恭慌忙站起来:“各位总商,阿大人刚才一席话已经是相当透彻,卢某在扬州日久,对各位的家底还是略有耳闻。这七十万两也不至于就凑不出来……”鲍以安冷笑:“说得轻巧,抱来的儿子去当兵,当然不心疼!”卢德恭被鲍以安一句话给噎住,竟然接不上话来。

马德昌忙说:“老鲍,你就不会好好说话?”鲍以安却不买账,直着脖子说:“我怎么不好好说话。在衙门面前,我们这些盐商算个鸟啊,谁都能抓过来薅下一把毛。老子这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阿克占一瞪眼:“反了!这笔捐输银子是军饷!误了军饷,军心离乱,我和各位,脑袋都得搬家!鲍总商,你说是银子要紧,还是脑袋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