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见欢喜(第2/9页)

两辆马车分别转头而去,胖侍卫跳到前面拦住:“站住!”

“怎么着?”看热闹的人群里挤出几个衙役,打头一个手里还悠荡着铁锁链,“大庭广众,找茬打架是不是?”

阿克占强压一口气:“怎么不抓那帮小兔崽子?”

衙役头儿上下打量了一下阿克占:“小兔崽子?知道他们是谁吗?走吧,衙门口走一趟吧!”

阿克占冷眼看着衙役。

衙役拉出铁链就要打:“怎么着,还横?”

何思圣上前小声说:“这位兄弟,阿大人是新来的盐院。”

衙役头儿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阿克占,嘴一咧:“就你?你要是盐院老爷,我还是和中堂呢!带走!”

阿克占气得脸都通红了。

幽暗的牢房里,看到阿克占、何思圣、侍卫进来,几个衣衫褴缕的泼皮便过来寻衅,被侍卫打倒一片。无奈他们人多势众,侍卫不一会儿便被摁倒在地。阿克占的外套都给扒了,他也不还手,坦然地坐在草垫上,手里捏着那颗金弹子。

这时,身穿四品鸳鸯补服,头戴青金石顶子的扬州知府宋由之匆匆进来,一脸的汗。后面的师爷恭恭敬敬地捧着一个解开的绸缎包袱,包袱里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锦鸡补服。

他向前紧走几步,看清了端坐的阿克占,顿时脑门又添一层新汗。

阿克占声音不大:“看清楚了?”

宋由之打打马蹄袖,就要参礼。

阿克占又摆了摆手:“你是知府?是你养的好狗!”

宋知府呵着腰倒退几步,转过身来。那个刚才还摇着铁链摆威风的衙役头儿知道碰上了惹不起的人,自己抽着嘴巴。

宋由之诚惶诚恐地:“不知大人驾到,惊扰大人,罪该万死!”

阿克占不动,抬了抬眼皮,拿出金弹子,说:“你说怎么办?”

扬州城有旧城、新城之分,以小秦淮为界,西边的城墙之内是旧城,河东至于运河岸边,是明朝以后发展起来的新城。盐政衙门位于扬州旧城的署院街,是一个旷大的院子,当地人俗称两淮盐政为盐院老爷,这衙门也被唤作署院衙门。虽然缺少些生杀予夺的肃杀,但毕竟是扬州地面儿上品级最高的官署,还是威仪不减颇有些巍峨。

此时,署院衙门轩敞的大堂里,大小盐官盐商已经满满地挤了一屋子。以两淮盐运使卢德恭为首,马德昌、鲍以安、齐、吴、黄、程、陆等盐商俱到。除卢德恭有个侧座,其他人都站着。一群小厮悄没声息地不停上茶、上点心、上手巾。

没有人喝茶,全凉了。盐商瞧不上官府的这些茶,要是在他们家里,连煮茶叶蛋都不够格。

盐官都穿官服,盐商都穿着虽然没打补丁,也都浆洗过若干次的敝旧时服,此刻正在窃窃私语,三两个头凑在一起,时不时抬起来看看堂上正中空着的座位。

一个衙役从里边三步并作两步跑出来:“老爷升堂!”

卢德恭咳嗽一声,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抖了抖袍服,盐官盐商立即在他身后排成规规矩矩的几队。各人都低下头,眼睛打量着自己脚面。

沉重的脚步声从内堂一路传来,来到堂上就停住了,半晌沉默。

卢德恭清了清嗓子:“下官两淮盐运使卢德恭,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

阿克占也不接话,手里玩着金弹子,半晌才开腔:“你不接,有人接哪!各位都抬头吧。”

盐官盐商们陆陆续续抬起头来。

正座上威严坐着的,是一个敦实粗壮的汉子,穿着从二品官服,戴着没品级的镂花阳文金顶子官帽。他的额角上高高隆起一个大包,一片青淤,上边还怕不够触目似的粘了一团白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