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白马的人(第2/57页)

尽管有防波堤,这水还是地地道道的不流动的水。那个骑马的人可能不曾把它搅浑,我再也没看见他的什么了。但我看见了别的东西,对此我兴高采烈地表示欢迎:在我前面,下面的造田地区有一片分散的火光向上朝我闪烁,它们好像来自那些纵向延伸的佛里斯兰人的住房,那些房子都各自独立地坐落在高低不平的造田区的土丘上。紧靠我跟前,在内堤的半高处,就有一所同一式样的大房子。在南侧,房门的右边,我看见所有的窗子都亮着灯光。我觉察到窗户里面有人,尽管有风暴,我相信我还是听到了人声笑语。我的马自动迈步向下,踏上海堤边那条把我引向那所房屋门前的路。我清楚地看到,这是一个客栈,因为我发现在所有窗户的前边都有所谓的“拴马桩”,就是两根立柱的横梁上钉着大铁环,用来拴那些在此停留的家畜和马匹。

我把我的马拴在一个大铁环上,然后把它交托给一个仆人,我进去时他正在过道里迎面走来。“这里是在聚会吗?”我问他,这时从那小房间的门里清楚地传来嘈杂的人声和玻璃器皿的碰撞声。

“有人在那里,”那仆人操着北德方言——后来我才知道,一百多年以来,此地除了佛里斯兰语,还通行北德方言——回答,“是堤防督办、堤防代表和其他有关的人!因为水涨得太高了!”

我走进屋,看见大约有十一二个男人坐在一张顺着窗户摆的长条桌旁,桌上有一个装潘趣酒的大肚瓶,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好像在领导着他们。

我问候过他们以后,便请求允许我跟大家坐在一起,他们当即欣然接受我的请求。“你们是在这里守卫吧!”我转身对那个人说,“外面天气糟透了!海堤随时都有危险啊!”

“是的,”他应答着,“这里是东侧,我们相信现在是没有危险的;只是那边,那一侧,不安全,那边的海堤大多是按照老的模式修的。我们的主堤在上个世纪又整修过。刚才在外面我们觉得很冷,您呢?”他补充说,“也同样感觉冷吧。但我们必须在这里坚持几个小时,外面我们有可靠的人,他们会随时向我们报告情况。”我还没来得及向旅店老板订房间,一杯热气腾腾的饮料已经端到我面前。

很快我就知道了:我的友善的邻座是堤防督办。我们攀谈起来,我开始向他讲述我在堤坝上的奇遇。他特别留心地听我讲,我突然发现,四下里的一切谈话都沉寂下来了。“骑白马的人!”这伙人当中的一个高声说,其余的人都很惊恐。

堤防督办站起身来。“你们不必害怕,”他隔着桌子说,“这事不单单跟我们有关。在这十七年间,对那边的人来说,这也十分重要,但愿他们做好一切准备!”

随后,我心里也很害怕。“请原谅!”我说,“骑白马的人是怎么回事?”

在旁边那个炉子后面,略微弯着腰坐着一个干瘦的矮小的男人,他穿了一件破旧的黑外衣,一个肩膀好像有点畸形。他没有参加别人的谈话,他的头发稀疏灰白,可眼睫毛却是黑的,从他的眼睛可以清楚地看出,他不是坐在这里睡觉的。

堤防督办向这个人伸出手去:“我们的教师。”接着又提高声音说:“关于我们这里的事他会绘声绘色地讲给您听。自然只是按照他的讲法,不是完全照着家里我的老管家安佳·佛尔莫斯的说法。”

“您是在取笑吧,堤防督办!”教师多少有点虚弱的声音从炉子后边传过来,“您竟把我和您的那个愚蠢的泼妇并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