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源自他裤裆的怪物?(第3/16页)

科斯塔大声读出自己写下的字母,又咕哝了几声。他对自己说,对于一个不识几个大字的农民来说,还真不赖。

他把注意力首先集中在元音上:I, O,A, U,E。

元音是发音的核心,他心想,哭泣、呻吟、性高潮、呜咽、哀号,都依靠这些基本的发音。辅音给出定义、节奏和形式,但元音是语言之歌的内耳。

被折弯腰杆的科斯塔想挺直了

科斯塔想出门转转。他先得刮刮胡子——他已有一周没刮胡子了。他的胡子本来就难刮。他喜欢那种扎人的感觉,在给胡子抹上肥皂沫前,他先用手搓了搓脸。胡楂儿很长,剃刀又不快,等他刮完,脸盆里的热水早凉了。尽管颈子和脸火辣辣的,不过他只在下巴下方割了一个小口子,没有什么大伤害。

他往脸上泼了点儿冷水,好让血液流动得慢一些。把黑色的胡楂儿冲下水池给他一种解脱的感觉。他很想体验一下户外的生活,都有点等不及了。天色已近黄昏,他太想去镇上逛逛了,一点也不担心待会儿得摸着黑回家。

他来到大门前,用大拇指把门闩往上一拨,再使劲踹了门一脚。门快速地反弹回来,在门回到原位、门闩重新扣上之前,科斯塔闪身而出。踹门给了他一种特别的满足感。

他感到一种近乎优美的活力,决定放弃骑他那辆黄色脚踏车的乐趣。

他还不是很习惯空气接触到光秃手腕的感觉,但甩开胳膊加大步伐带来的新鲜劲儿让他欢欣鼓舞。

等他赶到镇上,天已经全黑了。他东转西转,一个熟人也没碰上,便自我怜悯起来。他曾期待某种形式的欢迎。他知道这么想很荒唐,但还是有点泄气。他发现脚下的泥土那么松软,奇怪自己过去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个。

吉安尼不在家,科斯塔有意避开苉雅的家,在经历了那番过度的亲密之后,他有点害怕再见到她。他胆怯了。绕着“塔兰图拉”和教堂转了三圈以后,他朝“阿马莱托”走去。该吃的吃过了,该喝的喝完了,接下来干什么呢?他有点后悔把脚踏车留在家里了。

转过街角后他看到了小酒吧,他身体里某些东西开始平静下来。

三小时后他还在“阿马莱托”。他吃了牛肉,他吃了蘑菇。他喝了红酒,一人干掉一瓶,接着是威士忌。生活多么美好,世上所有的苦水都被倒空了。他在考虑离开前是否允许自己再喝一杯,还有就是这么做会不会高兴过了头,反而让自己犯糊涂。

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他决定不了喝还是不喝最后这一杯,通盘权衡着自己的选择。他可以买一杯酒,喝掉它;他也可以不买也不喝;他还可以买一杯酒,看着它,用鼻子闻闻,但不喝。不过他开始沉溺于这些绕人的问题这件事本身已经足以表明他不需要再喝一杯了。他发现自己的逻辑值得玩味,但如果手里没有一杯酒,又怎样玩味他的逻辑呢?算了,他心想,到此为止吧。我能够想得这么透彻,足以说明我不需要再喝一杯了,我需要的是保持头脑清醒。

解决了一个这么棘手的问题之后,他感到一阵轻松。这时,他意外地发现阿马莱托出现在他身后,把一只干净的小酒杯放在他面前,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嘟囔着:“这杯算我的。”又给他倒满了一杯威士忌。

阿马莱托不喜欢科斯塔。科斯塔个头儿比他高。阿马莱托喜欢在科斯塔坐着的时候与他聊天,他觉得这稍微给他一点儿高度上的优势。

科斯塔觉得阿马莱托是个自以为是的卑鄙小人,但是很乐意喝他酿制的酒。如果不用付钱,那就更让人开心了。

西娃娜和她堆满碎盘子的房间

刚开始,西娃娜并不喜欢独自居住,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孤单过。难道是独居使她意识到了人生的孤独?渐渐地,她开始向自己妥协,伴随孤独的恐惧变成了独处一室的乐趣。这里面有一种特别的快乐,那就是知道自己具备应付孤独的能力。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