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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她而言,宠爱自己的一天应该是漫画、甘草糖、能让她出汗的运动、咖喱蔬菜,最重要的就是孤独。妈妈一直纳闷她为什么这么喜欢一个人待着,难道她从来都不会觉得无聊吗?卢米懒得告诉妈妈,听着他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更容易让她无聊。她宁可一个人待着,也不愿意被一群话不投机的人包围着。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她可以完完全全地做她自己。她能感到自由。不会有人跟她提任何要求。她想要安静的时候,不会有人说话。她不想被人碰的时候,也不会有人碰她。

卢米也非常享受去看画展。她会给自己留出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往手机里下载够音乐,最好是“大举进攻”(Massive Attack)乐队[1]的音乐。她不带任何偏见,去看展览前也不会过多地去了解画家或者画展的主题。买过门票后,她会盯着地板走进第一间展室,让音乐从耳机里涌入大脑,然后闭上眼睛。她会清空自己的思想,用音乐填满大脑。她会集中精力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缓、稳定,让自己的脉搏下降到几乎是睡觉时的水平。等她把环绕在周围的凡尘俗世彻底驱逐掉后,她才睁开双眼,让自己融合进展厅中的第一幅画里。

看画展的时候,卢米可能会忘记时间。画面、色彩、帆布、纸张或者照片中的运动感、景深、表面的不平和质地把她深深地拽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她还不完全认识、也不理解、但却真真实实地属于她的世界。那是她的湖、她的森林和她的心灵里的风景。美术在对她说话,用一种可以和音乐融为一体的语言,为她开辟出一条小路,通向黑暗,或者光明。她极少在意画的主题。画到底画的是什么,或者画得像不像什么并不重要。只有意境才有意义。

卢米也很少有离开画展却觉得一无所获的时候。虽然这种情况有时候也发生过,但那一般是由外部的原因造成的,比如饥饿、疲倦或者压力。要不就是一些聒噪的参观者,即使她把耳机的音量调到最大,也压不住他们的声音。有的画展像是一场龙卷风,看完后她打着呵欠,双腿无力地离场。有的画展看过后长长久久地还留着余热,似乎有东西还在她的头脑中发声,那些色彩还停留在她的视网膜上,在她的梦中画出了新的色调。她不再是去看画展前的那个她。

今天不是看画展日,因为卢米已经看完了坦佩雷艺术博物馆[2]、沙拉·希尔登艺术博物馆[3]和TR1艺术厅[4]所有的画展。她一般都会争取在画展开始不久就去看展览,但不会在最初的几周去。她会等到最热心的观众已经去看过,而最后一拨观众还没行动之前。

阳光照耀窗户上的霜花发出晶莹的光。卢米考虑要不要在吃早餐前出去跑一小圈。她看了看温度计,温度计上显示气温为零下二十五摄氏度。算了,这种天出去跑步呼吸会让肺很难受。

突然,手机响了。卢米抓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她并不认识。

不要接听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永远都不要。这曾经是她的原则,但现在已经不是了。现在她一个人住,自己的事情都得自己处理,所以也得有勇气接听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我是卢米·安德森。”她用正式的语气说。

“是我,我是爱丽莎。”

爱丽莎?爱丽莎怎么会给她打电话?

“杜卡说你已经知道了。”爱丽莎接着说。

卢米叹了口气。她不会还得向爱丽莎保证她是不会主动把这件事泄露出去吧?

“我不知道我还可以给谁打电话。那两个男生都不想说这件事。我快要崩溃了。你现在必须到我家来。我再也受不了一个人待着了。我害怕。请你帮帮我。”

爱丽莎的声音又尖又慌张。她明显处于恐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