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明月VS沟渠(第3/10页)

因为马路上寥寥无几的车辆,所以某些白天不能入城的车型便肆无忌惮地飞驰起来,迎面一闪而过,那种巨大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有些街道居然已经有环卫工人出来扫地了。橘黄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有种艰辛的味道。

广场上面还有工人正在换绿化的盆栽。

路过北大街一个路口的时候,我看到那个巨大的“雷氏烧烤”字招牌不禁笑了,用手指了指,对慕承和说:“我念小学的时候那个烧烤店以前还是一个路边小摊,老太太烤的鸡翅膀特别好吃,但是每次放学回家路上要是耽误太久会被老妈骂,于是每次我们都爱催她。结果老太太总要很生气地朝我们吼:‘小孩子心急什么,这种东西要慢慢烤才好吃。’”

他不禁莞尔:“你好像是本地人?”

我点头:“是啊。”答完却犹豫了下改口说,“可是又不是。”

“怎么是,又不是?”

“我是十一岁的时候才和家里人来A城的,说方言的时候口音就不太像。外地人以为我是本地人,本地人觉得我是外地人。”我喃喃说,突然伤感了起来。

他却笑:“你才这么小点儿,就没有归属感了?”有些轻视。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我皱眉,扭开脸不再和他说话。

过了会儿,他忽而说:“我生活过很多地方,到最后自己都搞不清楚哪儿算是家乡。但是没有你这样的感觉。”

原本气鼓鼓的我,却忍不住转头问:“为什么?”

“我从小到大在别人眼中都有点异类,所以早就习惯了。”

“异类?怎么异类?”我纳闷。

他眼梢微扬,却没有回答。

我这下真好奇了,很慎重地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的打量了他两遍。四肢健在五官端正,没有毁过容,五感俱全,而且从他看交通灯的灵敏度来说也不可能是色盲。

确实没发现哪有有奇怪的地方。

我深思熟虑之后,试探着问:“你不会是……脑子有毛病吧?”

慕承和深深地看了我一下,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说:“真不愧是我教出来课代表。”

讥讽之意溢于言表。

其实我最想问的不是脑子这方面,而是其他。可是我不好意思说出口,也怕伤害他自尊。我都这么善解人意了,换来的却是他的一顿讥讽。

不禁让我想到那句伤春悲秋的话——我本将心托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简直是悲剧!

车到慕承和家楼下的时候,白霖终于清醒了一半,就在这种半梦半醒之间还能很狗腿地跟慕承和打招呼,这小妞的马屁功夫可见一斑。

这下,我没敢请慕承和动手,便搀着白霖进了他家。

慕承和的家不算太宽敞。

这是套一居室的房子,但是每间屋子都足够大,客厅和卧室都朝江,算得上是A城市区绝版的江景房了。

“这个房子,很贵吧?每平方米多少钱?”我市侩地问。

没想到这人还挺有家底的。

他放下钥匙,一边去洗手一边说:“房子是你们陈老师的,他不回来让我替他看家。”

“哦。”原来。

没想到他俩真是好朋友,难怪替陈廷代这么久的课。

我和白霖睡卧室,慕承和则抱着枕头和被子睡沙发。

白霖借着残余的酒意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经过刚才的折腾,我似乎过了生物钟,反倒睡不着了。原本仰卧的我又翻过去侧身躺着,脸接触到白色的枕套。

我枕着的正好是慕承和的枕头。

他大概接了我的电话以后走得急,连床也没来得及收拾。所以我们进屋的时候看到被子还是刚起来的模样,一个枕头被扔在床的一边,另一个皱皱巴巴,一看就是刚睡过。

此刻,鼻间似乎嗅到一个味道,淡淡的,若有若无,是慕承和遗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