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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接着讲,什么事?”

阿彻医生在接着讲之前又磨蹭了一下。

“这件事发生在凌晨两点,我正躺在自己客舱的铺位里。翻江倒海啊,女士们先生们,真是翻江倒海。船颠簸得非常厉害,像藤条摇椅一样吱嘎作响。除此之外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哦?”

“嗯,顺便说一下,我周围没有别的人。我的客舱在船中部的C甲板,外面是一条窄长的通道,大约十二到十四英尺长,尽头是一道有装舷窗的墙。”他用他那精心修饰过的手作了个手势加以说明,“通道对面是一间空的客舱。

“嗯,我首先听到的是一种重击声。咚的一下,就这样。好像什么硬硬的东西敲在木头上。然后我听到一阵脚步声经过我门前,走到通道尽头,转身,然后走回来。那是一种轻柔细碎的脚步声,好像有人踮着脚尖走路。几秒钟后又是一下重击声,然后脚步声经过我的门口、转身、返回。又一下重击。明白吗?”阿彻医生把脑袋偏到一边,歉意地笑着说:“我有点害怕了。实话实说,就是这样的。”

“我按铃叫乘务员,但是没有应答。于是我起来了,感到头晕眼花,跌跌撞撞朝门走去。我四处摸不着门的过程中又听到两下重击声。我最不喜欢的是深更半夜里那些鬼鬼祟祟的声音和脚步声,听起来就像是冲我来的。”

“然后……唰!”

“我打开门,什么东西闪了过去,我只能这样形容。我不太舒服,视力也不是太好,但是不管怎样,小通道里是空的。”

“主通道里亮着一盏灯,灯光照进了一条小通道里。有人正把这条通道当靶场用,对着钉在通道尽头舷窗下面墙上的一张纸投掷一把相当重的刀子。顺便说一下,纸上潦草地画着一张人脸。刀子每次都正中那张脸,在两眼之间或者在脖子上。这就是为什么我说自己过了相当糟糕的一夜。”

他停了下来。

他端起鸡尾酒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当他讲故事的时候脸上闪烁着一种神情似乎在说:“我可能是在开玩笑,但也许又不是。”他拂去了裤子膝盖上的灰尘。

“哦,好吧。跟我喝杯马提尼吧?不吗?真的?那我要去为午餐梳洗一番了。”

拉斯洛普带着不确信的语气问道。

“你说的可靠吗?”

“绝对可靠,老家伙。如果你不相信我,下去看看墙上那些刀痕。”

“你看到那把刀了·”

“没有,啊,没有。刀被拿走了。”

“我不相信!抱歉,你明白,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是我不相信!无稽之谈!”

阿彻医生笑着耸了耸肩膀,站起身来,脱下马甲,重新调整了下他那完美的外套,以使它更加贴身。很明显,这是第一次有人试着讲故事(真假且不论)给拉斯洛普听,而通常讲故事给别人听的他并不喜欢这样。轮到他换上一副怀疑的神情,责难似地摇着头,但是麦克斯知道他被打动了。

“也许船上闹鬼,”麦克斯说道,“比如说,就像《上铺》里的故事一样(译注:The Upper Berth,Marion Crawford的著名鬼故事)。”

“也许是吧,”拉斯洛普吃吃地笑着,“也许那个法国人是个鬼魂,你们只在吃饭的时候见得着他。也许可怜的老胡佛是鬼魂,我跟你提起过胡佛吗?”拉斯洛普问道,又一次把话题拉回到他喜欢的方向去。“他生产橡皮图章,他儿子……”

“对不起,”麦克斯打断了他,“大夫,难道你没有报告这件事吗?”

“报告?报告给谁呢?”

麦克斯也不知道了,既然这整件事可能只是一个玩笑,他总不能说“报告船长”吧。或者更可能的是,这只是雷吉纳尔德·阿彻医生的原创故事罢了。麦克斯隐隐觉得阿彻医生对那种一本正经板着面孔信口开河的学究式幽默很上瘾,仅仅是因为想像着有人在设法作弄你。跟拉斯洛普聊过一段时间的阿彻医生没准儿觉得拉斯洛普除了一支接一支的卷烟之外啥也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