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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的,朱美女士。我也觉得自己真是做了蠢事,羞愧极了,觉得无地自容。不管是被责备还是被逼问,都是无可奈何的事。可是……”

“可是什么?”

“我只能说,和昨天一样,是一样的心情。像这样,少了什么……”

“村上先生。”朱美再次呼唤。“这种事……是第一次吗?”

“什么?”

“你过去也曾经想要寻死吗?”

村上想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答道:“造访伊豆之前没有。”

朱美追问:“恕我冒昧,我觉得在你过去的经历里,应该有过好几次想死也不奇怪的遭遇。即使如此,你却从来没有尝试过自杀——不,就算没有真正尝试,也从来没有动过寻死的念头吗?真的吗?”

听到朱美的问题,村上露出极为困窘的表情。

“我可能是个傻瓜吧,我不觉得自己是不幸的。而且不管是碰到什么事,都是我自己招惹的,说到我觉得讨厌的事……对,我很胆小,所以最怕遇上恐怖的事,可是如果论恐怖,我觉得世上最恐怖的莫过于死。至于贫穷和辛苦……,是啊,我并不觉得有多苦……”

朱美十分明白。

村上所述说的如履薄冰的人生,没办法与眼前的窝囊男子连结在一起。要将这两者连成一条线,应该需要某种条件。

刚才村上本人说的迟钝而胆小、却不知为何积极向前、不怕吃苦的男子——这种有些复杂的性格,就是维持他的过去与现在一贯性的条件,这一点应该不假。但是这样的话,自杀这两个字依然显得格格不入。这种人不会寻死。

“只是,呃……我自己也不了解,只觉得我一定是疯了。”

“关于这一点,”朱美问道。“你说的少了什么的感觉,是从以前就有的吗?”

“呃……有是有……”村上露出有些怀念的表情说,或许他的身体大半都还沉浸在延续的梦境中。

“可是,既然从以前就有这种缺憾的心情,而那当真是你自杀的理由的话,为什么你过去从没动过轻生的念头呢?为何事到如今才突然……”

“啊,是啊。”村上按住胸口。“不……这我怎么样都没办法说明白,但我几乎一直怀抱着这种心情。不过……是啊,只是我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内心怀抱这种缺憾。不,我没有想到这种心情就是缺憾吗……?一旦发现其实如此,就觉得:啊,原来我一直是这样的。我在旅途中发现,我之所以总是觉得寂寞、空虚,就是因为这个缺憾。所以……”

一如往例,内容不得要领,难以理解,但朱美大概了解他想说什么。

每个人应该都有类似的经验,每个人心中都有莫名的不安。

那一类的不安,完全掌握不到真面目。换言之,正因为如此才会不安。人无法承受那种不安,所以想要赋予它形象。因为只要有个确定的形象,就可以暂时放下心来。

给它名字,给它理由,给它意义。

于是不安将会成形,然后人就能够稍感放心。就像把不明就理的妖怪命名为“车”或“嘎”一样,村上则给了他的那种心情“丧失”、“缺憾”这种名字吧。但是,村上内心的怪物相貌不明。因为不知道缺少了什么、失去了什么,所以无法真正安心。

——话虽如此……

朱美觉得这应该构成不了自杀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