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服务业(第4/5页)

我说:“当然有。”不用说,我的意思是对她有兴趣。我对足球压根儿就没兴趣。

到洛夫特斯路球场看球时,在伦敦的一片秋雾里,她戴着一条蓝白相间的条纹围巾,把嗓子吼到哑掉,但她支持的QPR终究是一支可怜的弱队,难逃被劲旅兵工厂队重击的命运。我只顾着端详她那洋溢着热情的迷人脸庞,至于那一场足球赛,我唯一记得的就是兵工厂队穿着很炫的红白相间球衣,而QPR的制服则是白底加上蓝色横纹,把每个球员搞得活像是一根根会移动的棒棒糖。

中场休息时我问她:为什么不支持像兵工厂队那种战绩辉煌的劲旅,而选择QPR这种像是跑龙套一样的好笑球队?

她回答说:“因为他们需要我。”我没盖你,她真的说:他们需要我。这句话含藏着一种令我觉得难测的智慧。然后她又发出她特有的那种咯咯娇笑声,把塑胶杯里的啤酒喝光,接着说:“他们就像一个个无助的小婴儿。你看看。他们真可爱。”

我说:“因为他们的制服就像婴儿服。所以,‘让小孩到我这里来’[注:此句引自《圣经》的〈马太福音〉:“Suffer the little children to come unto me.”]是你的座右铭吗?”

她的回答是:“欸……”然后把头转过来,低头看我,带着灿烂的笑容说:“有可能会变成那样喔。”

然后我们俩都笑了。肆无忌惮地大声笑着。

我忘了球赛的结果。应该说,我记得的是比赛结束后我们做了什么:我送她回牧羊人树丛区,在那间管教甚严的砖造女生宿舍外面接吻。在那之后,我彻夜未眠,寂寞难耐,满脑子胡思乱想。

十天后,我在闪烁的微光中看着她,光源是她床边桌上那一根被塞进酒瓶里的蜡烛。那是我们的初夜,她闭上双眼,前额的血管浮了起来,当我频频撞击她的臀骨之际,她的脸上出现一种夹杂着狂热与痛苦的表情。当她眼睁睁看着QPR输掉英联杯赛事而被淘汰时,脸上一样也出现过这种狂热的神情。完事后她说她喜欢我的头发。在那之前不知道曾有多少人这样赞美过我,但同样的话从她的嘴巴冒出来,让我觉得好像第一次听到似的。

六个月后,我跟她说,尽管我爸在外交部的机关工作,但他并不是外交官。

当时她只是重复我说的话:“他是个司机。”然后用双手捧住我的脸,亲吻我。“所以他可以跟大使借礼车,在婚礼后载我们离开教堂啰?”

我没回答,但是那年春天我们在伦敦汉默史密斯的圣派崔克教堂办了一个全无排场,但却很动人的婚礼。没有排场,是因为我费尽唇舌,说服荻雅娜接受一个没有亲友观礼的婚礼。不邀请爸爸,只有我们俩,一个简单而纯真的婚礼。婚礼之所以动人,全都是因为有荻雅娜在:她的光芒可以与日月争辉。结果,就在我们举行婚礼的那个下午,QPR也晋级了,我们搭计程车回到她那间位于牧羊人树丛的宿舍房间,沿途飘扬着像棒棒糖包装纸的旗子与标帜,庆祝队伍喜气洋洋。四处都洋溢着欢愉与快乐的气氛。直到我们搬回奥斯陆之后,荻雅娜才第一次跟我提想要生小孩的事。

我看看手表。乌维应该快到了。我抬头看着吧台上方的镜子,跟其中一个金发女郎四目相交。我们对看了一会儿,那时间刚好足以让我们俩误会对方是否别有所图。她看起来有一种A片明星的风韵,是整形医生的杰作。我对她没有企图,所以把目光移开。事实上,我唯一一次出轨的纪录就是这么开始的:与别人对看了太久。我们在艺廊偶遇,然后相约到“寿司与咖啡”来,接着就在艾勒桑德街的一间公寓发生关系了。不过,如今柔媞已经是一小段过眼云烟,而且我再也不会让那种事发生。我的目光在餐厅里飘来飘去,然后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