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服务业(第3/5页)

因为一时的疯狂而选择我是一回事,但让我不解的另一回事是:像荻雅娜这种绝对可以得到任何男人的女人怎能忍受每天起床时都要看见我?她到底为什么会盲目到看不出我生性可鄙而奸诈,遇到逆境就会变懦弱,遇到鲁莽而邪恶的人也会跟着变得鲁莽而邪恶?这真是奥妙难解啊。是当时她不想了解我吗?还是因为我够奸诈,而且手法高明,让我有办法受到爱情眷顾,掌握了她的误區?当然,到目前为止我都能拒绝她想生小孩的请求,这也是很奇怪的事。我到底为什么能控制这个住在人类躯壳里的天使?荻雅娜自己说,我们俩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受到我的矛盾性格所吸引:在傲慢无比之余同时也显得妄自菲薄。当时我们在伦敦,两人都出席了一个为北欧学生办的晚会,而我对荻雅娜的第一印象就像坐在这里的女人一样:一个来自奥斯陆的北欧金发美女,在那个国际都会里研读艺术史,偶尔做一些模特儿的零工,反战也反贫穷,喜欢宴会与其他一切有趣的事物。过了三个小时,喝掉六品脱的健力士啤酒以后,我才发现我错了。首先,她对艺术的确有一股热忱,几乎可以说是个书呆子。其次,她清楚地对我说明西方资本主义戕害了许多不想与资本主义有瓜葛的人,而令她备感挫折的是,她自己也是这体制的一部分。荻雅娜还跟我解释,就算工业化国家一直以来都持续对第三世界国家进行援助,但与它们所进行的剥削相较,毕竟还是毒害大于帮忙。第三点是,她懂我的幽默感──没有这种幽默感,我这种男人绝对把不到身高一米七以上的女人。而第四点,无疑的就是这一点帮了我大忙:她的语言表达能力不强,但是擅长逻辑思考。说得委婉一点,她的英文说得不太灵光,当时她还微笑着对我说,她从没想过要去学法文或西班牙文。然后我问她是否有一颗跟男人一样的脑袋,并且喜欢数学。她只是耸耸肩,但是我坚称她一定是那样,接着告诉她,微软公司在进行工作面试时,总是会拿某个逻辑问题来考应征者。

“重点在于,除了要看出应征者能否解答,也是测试他们面对挑战的能力。”

她说:“那你问吧。”

“质数──”

“等一下!什么是质数?”

“不能被自己与1以外的任何数字除尽的数字。”

“喔,我知道了。”她还没像其他女人一样,一说到数字的话题就敬而远之,于是我继续说下去。

“质数通常是连续的两个奇数。像11与13。29与31。懂吗?”

“懂。”

“有连续三个奇数都是质数的例子吗?”

她说:“当然没有。”然后把啤酒杯举到嘴边。

“喔?为什么没有?”

“你以为我是笨蛋啊?在连续的五个数字里,其中必定有一个是可以被3除尽的。继续说。”

“继续说?”

“嗯,你打算要问的逻辑问题是什么?”她喝了一大口啤酒,用一种充满期待的好奇眼神看着我。在微软公司的面试里,应征者有三分钟的时间可以想出例证,但她却用三秒钟就办到了。平均来讲,每一百个人里面只有五个人办得到。我想,我就是在那一刻爱上了她。至少我在我的餐巾上面很快地写下:录取了。

当我们俩坐在那里,我就知道自己一定要让她爱上我;但是只要一站起来,我的形象就破功了,所以我一直跟她讲话,讲个不停。讲得让自己好像有一百八十五公分高。我很能讲。但是,就在我讲得正起劲时,她打断了我的话。

“你喜欢足球吗?”

我讶异地问说:“你……你呢?”

“英联明天有比赛,QPR[注:“女王公园巡游者队”(Queens Park Rangers)的缩写,主场就是洛夫特斯路球场。]要出战兵工厂队。有兴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