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一上班,接到大学班长电话,说邢建安来D市,正好许愿也刚来,再叫上舒意,四个人小聚一次。

大学班长于兴,凭借文科专业男性珍稀的物种优势,毕业就进了D市政府部门。校学生会混出来的,吃得开,就一路混到D市某部,大有上了传送带之势,前途不可限量。

邢建安大学四年苦恋舒意,舒意却单纯得没那想法,整日泡在图书馆看各朝各代的小说,直到毕业,全系都知道,邢建安对舒意的心思,明里暗里,各自唏嘘。

舒意本科毕业考了D市的研究生,一眨眼就文明开化了,在校创业开公司,后来又去了“四大”做了与专业无关的工作。毕业不久就领证住进新房,整个人脱胎换骨,朋友圈都是出国、潜水、滑雪及自拍。1米73的白富美。

邢建安去了油田,茹毛饮血,天高地远。

许愿和两位男同学交情不深,当年和舒意走得近。两人一起租房、电视台实习。毕业以后少了联系。

这是许愿到D市后第一次见故知。挂了电话心情大好,一时间又琢磨自己今天穿的这身略显寒酸,初到陌生城市的不适感还未过去,眼中有陌生感。

这番思想下来,已经在电脑前发呆有一阵子。桌上电话响起,综合部通知,今天有股东会议,许愿要去跟拍一些照片。

许愿回过神来,立时调整状态,电话里悄悄问:“是临时会议吧?昨天下班还没这事儿。”于蕊近日和许愿一起下班走到公交车站,也算略有私交,放低声调说:“十分钟前突然说的,我们会议室都没布置呢!”

许愿不敢耽搁,找出录音笔和相机,简单查看了一下。还好有用完充电的习惯,相机开机正常。提着东西直奔会议室。

9:20参会人员陆续入席,个个神色肃穆,只与身边的熟人点头打招呼,会议室里没有人语,只有衣料窸窣。于蕊抱着一摞席卡进来,看到多半数人已就座,尴尬地用眼神向许愿求救。

许愿会意,接过于蕊递过来的席卡,两人以最快速度按惯例顺序摆放好。坐在首位的领导终于移开眼神,不再关注两人。

会议是关于下半年的招生方案,事件本身并不复杂,会上的各路发言与角力却异于往常。

许愿没有参会资格,她也乐得躲远一点。拍了几张会议照片后,溜边出来。

在走廊尽头给于兴打了个电话,那厮语气相当放松,细致地告诉许愿晚饭的地点和乘车路线,接下来调侃:“把你老公带来,让我们鉴赏鉴赏。”

走廊有回声,许愿压低声音:“你有那个鉴赏能力吗?”

“我没有,梁子有。你不是没看上人家吗?”

许愿跟这位梁子同学没交集,上学时也没看出来人家对她有意思。毕业后于兴每次都跟许愿提这个人,许愿也无奈了。

“梁子是谁?我心中只有班长。”

“这表白我措手不及,要不咱们趁见他俩之前先去趟民政局?”

“在老邢的伤口上再撒把盐?”

……

许愿偶尔低笑两声,楼梯间空旷,略有回响。

没想到会议这么快结束,会议室门洞开,相熟的人低声议论着什么,三三两两出来。

许愿进会议室取录音笔。见桌上散放的纸杯、谁落下的笔记本、七扭八歪的椅子、未关的投影仪,估计上午没别的事了,放松地偎进一张椅子里。

突然电话震动,同时会议室门被推开。

许愿伸直腿掏裤兜里的手机,同时抬眼看来人。

来人不是公司同事,也不像参会人员。他嘴里叨着一棵烟,并未点燃,往桌上扫了一眼,抓到目标——一只打火机。

皱眉点烟的当口,许愿已经接了电话往外面跑。

来人把一口烟吞下去,慢吞吞地跟随着许愿的路线下楼。

来电话让许愿拍合影。说楼下已经摆好凳子,领导们快按照位份找准位子了,让许愿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