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4/5页)

第二天说什么也不去了。“简直不是人干的活,什么流水作业呀?流血作业!”女儿伸出肿涨的手给妈看,说那台机器动得太快,4个人得把切成小方块的肉填进模具里去,一串5块,不停地塞,慢了就夹手,鸡肉血糊淋拉的,闻着都恶心,就这,每分钟一人得串30串,连喘气的工夫都没“钱也不是好挣的,你也该知道过日子难。”梦莲往女儿手上抹着风油精说。

“总有比这儿舒服的地方。再串三天连我自己也得串进去让人烤了。您闻闻,只一天,我身上什么味儿?臭鸡屎味”李养顺叹了口气,想起了他的烧卖组。包烧卖何偿比串鸡肉容易?也难怪孩子不想干,在国内,顶不济就是收废品了吧?推着废品车走街串巷地吆喝时难道不是一种心旷神怡的自我陶醉?比起包烧卖,串鸡肉来怎么着?

下了班,李养顺又奔了“北京亭”如今,山本和李头都离开了东京也不到江老板这儿来了,他有什么话儿,只有跟老板聊聊,人家也忙,也不好老去打扰。江老板的小饭铺里老是那么多人,中国人日本人都爱来,主要是图了价格合理,没有大饭馆那些花花架子,诸如一个小碟搁一根咸菜之类。

“来啦,”趴在柜台上正调电视的江老板招呼李养顺,屏幕上两个男人正表演“没棒球赛”,江老板离开电视机,不甘心地回头又看看,对李养顺说,“日本的相声也到了末路了,净是庸俗不堪的廉价噱头,让人倒胃。瞧这母里母气的男的,还逗人乐哪,让人看着就来气……”

李养顺应和着,日本相声他一句听不懂,但他爱听江老板这一口京腔。

“来盘溜肝尖吧。”江老板在他对面坐下来,不象是老板,倒象是一块儿的吃客。“才进的货,新鲜着呢。日本人不吃下水,有福不会享,舍了多少中华好吃食。”

叫保利的端上菜来。

“拿俩杯子。”江老板吩咐。

李养顺夹了片肝尖上的嫩笋,慢慢地嚼着,说出不想在秋叶原干下去的话。江老板问他是不是找着了更合适的地方,李养顺说没有。

“那为什么?”

“挣得太少,一大家子人顾不过来,还有个老妈。再说了,老得受人管制……”

“明白了。”江老板点点头,一时都没什么话说,默默地坐着。

磋磨良久,李养顺终于说:“我想,自己也弄个小饭铺干干,老婆的手艺还说得过去。”

江老板给他斟满一杯酒,自己也斟了,说:“开馆子也行,可门面房难租,不是自己的祖不起,另外……”

“我先推小车,卖拉面,”李养顺说:“孩子们都有股不认命的闯劲儿,我这个当父亲的不能太软弱了。”

“资金呢?”江老板冷静地说。

“想法筹。我还可以找找吉冈静子,她一个月光零花就100万,还有王家模,专务,都是一个飞机来的,能不帮帮忙。”

江老板想了想说:“也好,家伙佐料什么的,从我这儿拿,想法儿先弄个压面机,说拉面,谁真正出傻力气去拉?可着东京,没一家的面是手工拉出来的。”

“我这个面摊儿就卖手工拉面,独一份,嫌的就是手工钱,准行。”李养顺满有信心地说。

“没有帮手?”

“只有老伴。大儿子在理发馆当学徒,小儿子正念书,姑娘准备考大学。”

“不行就让保利过去。”

“甭价。成与不成还两说着呢,让人家孩子跟着背拖累怎么过意得去。”

两人正说着,商量着,卫红满头大汗地推门进来了,喘吁吁地说:“我妈让我哪儿也甭去,照直进‘北京亭’,说您准在江大爷这儿,果不其然。”

“有事儿?”李养顺不安地撂下筷子,“你奶奶又……”“您出来一下吧。”卫红看了一眼屋里的人,拉着父亲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