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3/5页)

“吉冈静子小姐,”炳哲仰着脸一本正经地说,“这些也头是我在家乡的海礁缝隙里拣的,它们是韩国的石子。”金静梓拉起炳哲的手说:“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真的?”炳哲的眼睛亮了,“还有呢一”说着又将一个纸折的小盒举到她眼前。盒里有两条彩色鲜艳的小虫,在一片绿叶上爬来爬去。

“呀,小花长虫啊。”

“不是花长虫,是蓖麻蚕。蓝的叫赛利,红的叫玛亚。”

金静梓问赛利和玛亚吃什么,炳哲说蓖麻叶子就可以,他看过了,吉冈家的园子里有这东西。

李养顺一家是坐地铁来的,从板桥区的清水町到吉冈家所在的小川町几乎斜穿了整个东京,除了胜利得在家招呼奶奶外连从不爱出门的梦连也来了,这不能不让金静梓高兴。4口人,光来回路费就得8千块,人家为了什么?尽管没什么礼物,只是从自家庭院搞了几枝玫瑰,就这她也感动得快要掉眼泪了。特别是听到梦连那一口不折不扣毫不变味儿的汉语,简直是与无与伦比的美妙音乐,是奇妙的享受。许久没有这样痛快地说汉语了,她跟梦连没完没了地说,放开嗓门哈哈地乐,一反青山女士教导的“端庄贤淑,稳重得体。”

三儿和卫红已被铁板烧上通红的大虾所吸引,吃得满嘴流油。继而眼睛又向长餐桌上的食物扫描,准备向那些顶着巧克力花的奶油蛋糕发起进军。

水池边,王家模正跟父亲谈话,父亲许是说了句什么俏皮话,王家模立即仰起脸哈哈大笑,过分故作快乐与天真的举止使金静梓十分不快,干嘛要那样夸张呢?正想着,王家模已举着酒杯穿过人群向她走来。一年不见,他挺起了日本男人的啤酒肚,走路也一晃一晃地完全变作了日本式,领带上,袖口上露出光彩耀目的钻石别针与钮扣,华兩得有些庸俗。

“Halloo miss Voshiokat.”

他老远就向她打招呼,伸出手来。她也伸出手去,令人吃惊的是他拉过她的手,在上面很响地吻了两下。

她感到了那张嘴的温热与潮湿,颇不舒服,赶紧把手抽了回来。

他先用极不熟练的日语说了几句祝贺之类的话,又换成怪腔怪调的中文,称赞金静梓这身珍珠色的晚礼服与她的肤色配得无可挑剔。

金静梓不习惯王家模这种装腔作势的发音,原来他的中国话也说得不错,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德性。

王家模由丝绒盒里拉出一条白珊瑚项链,用指头挑着在金静梓眼前不住地晃,“这样的东西只有你才配,它们天生是为你的脖颈生成的,我跑了多少地方啊,才在‘三越’寻到它。”王家模边说边拿眼睛斜瞄着对方,狡黠中透出几分猥琐。

金静梓不动声色地接了,没说一句感谢的话,她的傲慢是显而易见的。

没出10分钟,白珊瑚项链便戴在了卫红的脖子上。

她在人群中寻找枝里子,碰见举着托盘跚跚而来的阿美,阿美说楠田枝里子送来了一个小包,她把包拿来了。

“给我瞧瞧。”

这时父亲陪着一个瘦老头走过来,谁都能一眼看出是个大人物。老头一边走一边目中无人地高谈阔论:“可以预料,日本经济的发展今后将受到阻碍,这个社会的弊病则在于双重经济结构的存在和社会保障制度的不健全……”人们唯唯地点头称是。老头走到金静梓跟前才打住话头,笔挺地站住。一介绍,是位议员,果然非同一般。议员的白发梳得、精光,衬衣也白得耀眼,他慢条斯理地向她祝贺生日,一双充满自信的眼睛坚定又毫不留情地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45岁的她竟窘迫地低下头去,寻不出恰当的词来应酬。

议员说:“灌灌如春月杨柳,滟滟似出水芙蓉,静子小姐名不虚传,果真很让人动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