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内特·弗农(第4/54页)

“你不喜欢哈珀夫人,是吗?”我一边问,一边伸手去挠它的脑袋,“别担心,谁也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的,阿尔贝·加缪。就算是女人也不会,永远不会。你和我,我们永远都会拥有彼此。”

它抬起头,哀哀地叫了几声,于是我解开它的安全带扣,把它移到了我的大腿上。

它爬上我的身体,把前爪靠在我的胸口上,又舔了舔我的脸。好像是在证明自己是个好情人。

“好啦,阿尔贝·加缪,出了名讨女人喜欢的男人,法国的诺贝尔奖获得者,外加人类生存状况的勇敢探索人。我们复习一遍之前的行动计划吧。”

它继续舔我的脸。

“如果她还是穿着一身黑,我们就买日常用品,像往常一样离开。但只要她穿了随便哪种其他的颜色,我们就试着闲聊一下,就像他们说的那样,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展。”

我那条小狗加缪的脸和我的脸只隔了几厘米远——我的脸颊上能感受到它温暖刺鼻的呼吸和又冷又湿的鼻子。

“说不定她会给你找一条小母狗。”我说,不过我看得出来它并不相信——又或许它是担心缺少一只眼睛的缺陷让它不配再拥有伴侣。这很难说。“好了,我马上就回来。”

我从车里出来的时候,阿尔贝·加缪一边叫着,一边用爪子拍着车窗。和我分开让它非常焦虑。我倒是想把它带进店里,可它之前有好几次对着哈珀夫人狂吠,有意要破坏我的爱情生活。它不愿和其他人分享我。我把身体的重量撑在木头手杖上,把左手的手掌放到阿尔贝·加缪正在扒着的车窗玻璃上,然后说:“没事的,我的小兄弟(10)。我很快回来。”

哈珀夫人正在收银机旁边给一位顾客结账,一个穿着法兰绒夹克的男人,买了一大堆多得吓死人的烘豆罐头(11)。

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上衣。

所有的血色退潮一般从我脸上消失,我感觉头晕目眩。

这是她丈夫心脏病发作去世后的一年多以来,我第一次见她穿除了黑色以外的颜色。

不过深蓝色在本质上与黑色非常接近。在某些光线下,深蓝色被误认为是黑色的概率非常大。这就给我造成了一种颇为棘手的、进退两难的局面。

在墙上安着的各色鹿头、熊头下面行进的时候,我琢磨着哈珀夫人是不是无意中误穿了深蓝色。在清晨的光线里,它看起来会像是黑色吗?又或许,她会慢慢过渡到更加鲜艳的色彩,如果是这样,这又意味着什么呢?那盏所谓的绿灯有没有向我亮起呢?

我大着胆子朝身后一瞥,发现她把头发披散了下来,银色的发丝像海浪一般在她的前额上方隆起,随后才沿着她美丽的左边侧脸落了下去。

哈珀夫人长着一只,我只能用“美丽动人”来形容的,犹太式的鼻子,而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犹太女人的鼻子总会激起我内心沉睡的肉欲。

在放面包的走道后面,我迅速调整自己,因为我尴尬地勃起了。

太丢人了。

所有这一切都太丢人了。

早在哈珀夫人的丈夫去世之前很久,我就开始臆想和她的共同生活了。这种想象与其说是有关性爱的,倒不如说从来都是一种心智上的刺激。她扫描货品的时候几乎从来不笑,一向不大说什么。这很容易让人把不同的故事加到她和她那美丽瘦削的鼻子上。我想象她被困在一段没有性生活的冷漠婚姻里,丈夫为店铺冠上了自己的姓氏,而且喜爱这间店铺胜过同样被他冠上了自己姓氏的太太。我幻想在自己和阿尔贝·加缪经常在夏日里徜徉的某条步行小道上邂逅哈珀夫人,两人一犬开始阔步前行——在我的幻想里,我既不用手杖,也不瘸腿——还有可能,我们会聊起彼此正在阅读的小说。在那之后,她就时不时地从丈夫身边偷偷溜出来,来到我树林中的小屋里与我共进晚餐,对我吐露心迹。我们一边吃着她丈夫当天早些时候亲自切下来、称量好的肉,一边告诉我她所有的秘密。我会慢慢了解到,原来,哈珀先生是个可悲的不合格的情人,做爱结束得实在太早,而且从太太身上滚下来不到半分钟就开始打呼噜。“真丢脸,”她含着泪说,“他从没给过我一次高潮。30年里一次都没有。”我则同情地拍拍她的手。“好像我就是一件东西,戴在他的那家伙上的一只暖手套,”她喝多了酒之后说,“别的男人会不一样吗?”在我的想象里,我会告诉我诸如此类隐秘的细节和心声。她说她会在卧室里取悦自己,直到兴奋沉醉、心满意足为止。她把手放在胸口,脸上泛起了红晕。随后,在一个下雪的夜里,我看见两束灯光,犹如上帝之眼一般在暴风雪中闪亮,迂回盘旋地驶上我的车道。我打开门看见她甚至都没把卡车停稳,就从车上一跃而出。我伸开双臂把她搂住,她丈夫的车则继续缓缓地开进了雪堆。“我离开他了。”她说。而我则回答:“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