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追踪(第3/6页)

我解开扣住千斤顶的钩子,取出来,再关上车厢盖,转过头对他们说,“也许最好由我来为你们换,这玩艺儿还需要些诀窍。”

“我们可以自己干。”黑头发说。

“没关系,我乐意帮忙。”我这样说一是因为他们太年轻了,可能对付换胎这种事还经验不足,二是我想和他们多一些接触的时间,以证明我的判断。

我把千斤顶搬到小卡车的后面,备用胎已经在那儿了。车的两扇门上各有一个小窗户。一个用粗布围着,另一个用的是透明塑胶纸。我从透明的那个偷瞄车里,里边有个放杯盘的柜子,一张小桌,两张床型的长椅。所有的东西全都很干净,很整洁,放好,捆牢,以防车开动时滚动,一切似乎都井井有条。

他们三个人也走过来,围成一个圆,这一次女孩站在中间。我蹲下来,把千斤顶放到轮轴下面,把它固定好。当我开始干时,黑头发和红头发都上前帮忙,只有那女孩呆呆地站着,不过依我看,他们还不如不帮。

我们用了十五分钟换好车胎。我一直试图和他们交谈,以便从谈话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看哪一个是“第三者”,但他们什么口风也没透。两个男的只偶尔回答我一两个单字,女的还在清理鼻涕,一言不发。

我摇动千斤顶手柄,使卡车四轮着地。我说:“晤,好了,你们最好一碰到修车店就修好你们爆了的那个车胎,你们总不想不带备用胎到处闯吧?”

“好的。”黑发男孩说。

我发出一个试图沟通的微笑,“你们车里有啤酒或汽水吗?出了些力气,口也渴了。”

红头发看了看女孩子,又看看黑头发,他不安地回答道:“对不起,我们什么都没有。”

“我们上路吧。”黑发男孩说。他捡起扁的轮胎,放进车后的金属储物架里,然后三人向车门走去。

我很不想让他们离开,但我想不出办法把他们留下。没有什么让人怀疑的,座位上,座位后面的小架子上,仪表板上,乘客坐那边的地板上,都没有什么东西。

女孩子第二个上车,黑发男孩是司机,他们关上门,发动引擎。

“慢慢开,不要慌。”我说着,举手示意告别,但他们没有人给我任何回应,连最起码的感谢都没有,这更加深了我的怀疑。

卡车前冲去,有一点太快,车胎扬起一些碎石,上了一号公路。他们向南边去了,越开越快,好像在逃离什么。

我站在那儿,直到他们的影子消失才回到汽车里发动引擎。

现在做些什么?开车回三藩市,不理这件小事情——这是最简单的做法。可我就是不能忘记它。那几个年轻人之一,或者不只一个,不是一伙的。我越想,越觉得应该弄清楚是哪一个。更重要的是三个人全都表现出一种紧张、焦急的气氛。

我没有正式的理由或权利扮演侦探,但我不想违背自己的意愿。而且我对空荡、寂寞的住所有一种强烈的厌恶。所以我不妨再做一次过去三十年的老本行。

打定主意后我发动汽车,上了公路,向南开。我开了四里路才赶上他们。

他们的速度很快,也许超过限速十英里,但还在安全限度内。我调整车速,保持与他们的距离在数百码之内。时间已近黄昏,不是跟踪的好时候,何况还有一层雾。好在他们的小卡车的灯亮着,这就足以使我跟住他们。我们沿海岸走,路上的车辆一直不多。雾越来越浓,还不停地落着细滴雾水,使我不得不打开雨刮。慢慢地,已进入了漫长阴冷的夜。天很快就黑透了。

继续前行数英里后,小卡车进入蒙大拿湾,他们没有减速而是直穿过去。这样就证明了黑发男孩对他们的目的地撒了谎。我怀疑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去哪儿,不禁又联想到自己准备追他们多远?难道真的要在我快五十岁的时候去做一次真正的侦探上演跟踪的戏码吗?如果他们没有问题怎么办?如果跟丢了或是被发现了怎么办?但是到最后我还是决定跟踪到底,直到他们停在某地,直到好歹我对他们的关系有所掌握为止。如果那意味着跟踪到明天,甚至追到另一个州,也没关系。我没有未决的案子,手边和脑子都没什么任务,不论有无目的,我知道工作是医治自怜和沮丧的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