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讲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阿勃列乌霍夫怎么为一个想法陷入窘境(第6/26页)

索菲娅·彼得罗夫娜·利胡金娜嘴里咬着一枚骨针,斜过眼睛——她斜着眼睛瞧瞧那封信,信封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阿勃列乌霍夫收。

明天她将在楚卡托夫家的舞会上见到“他”,将同他谈话,转交这封信——这既可怕又痛苦:这其中包含某种性命交关的东西,不能不想,不想!

不安静的黑发结从后脑勺滑下来了。

是的,一封信。信封上明确地写着: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阿勃列乌霍夫收。只是奇怪,是利潘琴科的笔迹……全是胡说八道!

她穿好纽扣开在背后的黑色毛连衣裙,飞一般地出了卧室:

“好了,我们走,走啊……顺便,这封信……谁写的……”

“?”

“好吧,不必,不必……我准备好了。”

她为什么急于去参加群众集会?为了好在路上能探询、查问出点什么?

可探问什么?

在大门口,她们碰到了一簇毛、小俄罗斯人利潘琴科:

“原来你们要出去,到哪儿去?”

索菲娅·彼得罗夫娜失望地摆了摆一只毛茸茸的小手和暖手筒:

“我去参加群众集会,群众集会。”

但是,狡猾的一簇毛不肯罢休:

“妙极了,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瓦尔瓦拉·叶甫格拉福夫娜火了,停了下来,死死凝视着一簇毛。

“我好像认得您,您租一间屋,住在……曼东什。”

这时,不要脸的、狡猾的一簇毛大为不安起来,突然呼哧呼哧喘着气,后退了几步,举着自己的皮帽,停在那里。

“您说,这讨厌的家伙是什么人?”

“利潘琴科!”

“完全不对,不是利潘琴科,而是敖德萨来的一个希腊人:马甫洛卡尔达托。他常到我隔壁的一间屋里去,建议您别接待他。”

但是索菲娅·彼得罗夫娜不听。马甫洛卡尔达托,利潘琴科——全都一样……一封信,瞧,一封信……

高尚,端庄,苍白!……

她们顺着莫依卡街走去。

她们的左边,晚霞金黄、绯红的最后余晖在花园的树叶上飘曳摇晃;再靠近点,可以看到一只山雀;而一条沙沙响着的线条,顺从地从花园伸延到石块上,弯弯曲曲围绕在过路行人的腿脚旁边,并把树叶编织成红黄色的絮絮叨叨的悄声细语。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开阔的空间这么鸣响着。

“您听见了吗?”

“什么?”

……

“呜呜呜——呜呜呜。”

……

“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在莫斯科、彼得堡、萨拉托夫市郊的空间,在城市、森林和田野里,这个声音不很响亮地在鸣响。你听到了一九〇五年的这十月之歌了吗?早先没有这歌声,这歌声将来也不会有……

“对,这是工厂的汽笛声:有的地方,工厂罢工了。”

可是,工厂没有鸣汽笛,也没有刮风,狗也没有吠叫。

她们右边脚下,莫依卡河成了天蓝色,而河对面从水上竖着一道石砌河岸的红兮兮的线,顶部是花纹式铁栏杆;一色的亚历山大时期的明亮三层楼房,都靠五根石柱支撑着;柱子间的入口处阴森森的;二层的上方是同样的一圈装饰性雕塑,一圈挨一圈——每一圈都由雕塑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