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0年7月7日 简·波琳 于威斯敏斯特宫(第2/2页)

我在船舶将我们送回里士满宫之前找到了公爵。

“他知道她不会像那样说话吧?”我说,“我们发誓已经发生的那些对话永远也不可能发生啊,任何一个在王后房里呆过的人都会立即看出来这是个谎言。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只能说一些她知道的单词,而且在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意思之前要把话重复上好几遍。任何一个认识她的人都会知道她永远不会对我们说出那些话。她实在太低调了。”

“这没什么要紧。”他信誓旦旦地说,“他们只需要一份说她是个处女的证明,一如既往,这就够了。”

几个星期以来的第一次,我以为他们也许会放过她。“他只要摆脱她就可以了吗?”我问,几乎不敢报什么期望,“是不是不会以让国王失去生育能力来起诉她?”

“他会摆脱她的。”他说,“你今天提供的供词会显示出她是个最虚伪最狡猾的女巫。”

我抽了一口气。“我怎么会暗示她是个女巫?”

“你已经写了,她知道他失去了生育能力,然而就算在自己的房间和侍女们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是假装自己对男女之事什么也不懂。就像你自己说的那样,谁会相信呢?谁会说那样的话呢?哪个被放到国王床榻上的女人会这么无知呢?这世界上有哪个女人会这么无知?显然她是在撒谎,在掩藏自己的阴谋,她很显然是个女巫。”

“但是……但是……我还以为这份供词是为了显示她是清白的。”我结结巴巴地说,“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处女。”

“的确如此。”他说,露出了一个转瞬即逝饱含深意的微笑,“这正是这供词最绝妙的地方。你,你们这三个身份很高的房中侍女,你们发过誓的证词既可以显示她是个像圣母玛利亚一样纯洁的人,也可以显示她像赫卡成(1)那样阴险狡诈。它两种说法都能圆得上,这正是国王想要的。你已经将工作做得不错了,简·波琳。我对你很满意。”

我没再多说什么就上了船,我也不能说些什么了。

我的丈夫,乔治,之前曾经引导过我一次,那么也许我应该听从他的意见,而不是他舅舅的。如果乔治在这儿和我在一起的话,那么也许他会劝告我悄悄找到王后,告诉她离开这里。也许他会说爱和忠诚要比一个人在宫廷里的地位更重要。也许他会说对所爱的人保有信仰要比取悦国王更重要。但乔治现在不在我的身边。他也永远不会告诉我他相信爱这样的话了。我不得不在没有他的情况下过完自己的一生。

我们回到了里士满宫。潮汐加快了我们的船速,可我希望船能走得更慢些,而不是将我们快速送回家,送回那间宫殿,她一定会在那儿看着船只,脸色一定会非常苍白。

“我们都做了什么?”凯萨琳·埃吉考悲伤地说。她看向里士满宫美丽的塔楼,知道我们将会在那儿面对安妮王后,而她诚实的视线将会一个个扫过我们,然后就会知道我们离开了一整天就是到伦敦去作对她不利的证明。

“我们不得不那么做。我们也许能救她的命。”我坚决地说。

“就像你‘救’你丈夫的姐姐那样?就像你‘救’你丈夫那样?”她问我,语气尖酸恶毒。

我将头从她那儿转开了。“我从没这么说过。”我说,“我甚至从没这样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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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赫卡忒为希腊神话中冥后的侍女,也被传为是掌管幽灵、魔法和咒语的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