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凡响的冲天炮(第2/6页)

但轮转烟花炮直摇头。“浪漫情怀死了,浪漫情怀死了,浪漫情怀死了。”她咕哝着。她是那样一种人,觉得什么事只要不停地说上好多遍,最后就成真的了。

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干咳,大家全四下张望起来。

那声音来自一个高高的、样子不可一世的冲天炮,他被系在一根长长的竿子顶端。他如果要说什么,总会先咳嗽一声,以便引起注意。

“哦哼!哦哼!”他说道。大伙儿全听过来了,就可怜的轮转烟花炮没有,她还在摇着头,咕哝着:“浪漫情怀死了。”

“肃静!肃静!”一枚炮仗嚷道。他很有一副政客的派头,总是在地方选举中大出风头,因此懂得怎么使用议会里的套语。

“死得没救了。”轮转烟花炮轻轻嘀咕了一声,睡着了。

等大伙儿全静下来后,冲天炮马上又咳了第三声,便开始说话。他说话的声音非常慢,非常与众不同,好像在口授他的生平回忆,而且眼睛总是从听话人的头上望过去。说实在,他真是气度不凡。

“国王的儿子真走运,”他评论道,“成婚之日刚巧碰上是我要燃放的日子。真的,即使安排在先,对他来说也不会比这更好了,王子们总是走运的。”

“天哪!”刚才那枚小爆仗说,“我还以为是另一回事,燃放我们是为了给王子贺喜呢。”

“对你或许如此,”冲天炮回答,“的确,我不怀疑对于你是如此,但对于我就不同了。我是个非常不同凡响的冲天炮,双亲就已是不同凡响了。我母亲当年是她那个时代最显赫的轮转烟花炮,以其优雅的舞姿闻名。那天她亮丽登场大展身手,空翻转了十九轮才熄灭,而每转一轮她都向天撒出七颗粉红色的星星。她直径三英尺半,是用最好的火药制造的。我父亲是个冲天炮,跟我一样,而且是法国血统。他飞起来高得不得了,大家还怕他再也不落回来呢。但他还是回来了,因为他心地善良,并且还裹着一阵金色的星雨来了个最耀眼的回落。他的表演报纸纷纷报道,用词恭维有加。的确是,《宫报》说他是烟化艺术的一大胜利。”

“烟花艺术,烟花艺术,你说的是,”一枚孟加拉烟火炮说道,“我知道该说是烟花艺术,因为我看到这个词就在我自己的炮筒上写着呢。”

“哼,我说了是‘烟化’。”冲天炮回了一句,口气严厉,孟加拉烟火炮被这气势镇住了,就开始去欺负旁边的小爆仗们,好显得自己仍不失为一个有头脸的人物。

“我刚才是说,”冲天炮接着讲,“我刚才是说——我刚才是说什么来着?”

“你在说你自己。”罗马烛光炮回答。

“当然当然。我知道是在论述某个有趣的课题,却被粗鲁地打断了。我讨厌任何形式的粗鲁和无礼,因为我极为敏感。天底下没有谁有我这么敏感了,这一点我很清楚。”

“人要是敏感了会怎样?”刚才那个政客炮仗问罗马烛光炮。

“人敏感了,会因为自己长鸡眼,就老去踩别人的脚指头。”罗马烛光炮悄悄地回答,炮仗一听差点笑爆了肚皮。

“拜托,你笑什么?”冲天炮质问,“我都没笑。”

“我笑,因为我心里高兴。”炮仗答道。

“这个理由非常自私,”冲天炮怒冲冲地说,“你有什么权利高兴?你应该想到别人。实际上,你应该想到我。我总是想到我自己,我希望其他人都能这样。那就是我们所说的同情。这是个美德,而我在这方面很有造诣。想想看,比如说,我要是今晚有个三长两短,那对于每个人都是多大的不幸啊!王子和公主再无幸福可言,他们整个婚姻生活便毁于一旦;而国王呢,我知道他过不了这个坎的。真的,一想到自己身处的地位有多重要,我几乎都要感动得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