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离死别(第4/5页)

铁力沌正在屋里捣药,门一开见女人拎了一把大盒子枪进来,立刻变了脸。他知道了事情原委,紧咬牙关:“咱家要出祸事了。快些,快些随我返回那儿。”毛玉不肯:“咱就缺一把上好的盒子枪了,以后用得着的。”铁力沌不容再说,拉上就走。

那个散匪还在哆嗦哭号,见了他们赶紧跪下磕头。铁力沌扶他起来,一手给他重新挂上盒子枪,一手给他戴上滚落一旁的草帽,说“这女子全不懂事。”然后攥定两只断手,捏弄几下,抻拉、一掰,咔咔之声清晰可闻——散匪随着大叫两声,汗水从两颊哗哗流下。铁力沌让其再忍耐些,然后悬掌运气。原本那两只腕子还肿如肥蹄,可这会儿眼瞅着就消下来,大呼小叫的人也汗干口合,竟傻傻地望向给他治病的人,连连合掌作揖。“我家女人不懂事理,多有得罪,老总休要怪罪啊。”这句话刚刚出口,散匪眼角渗泪,又要跪下。铁力沌扶住他:“使不得,男儿膝下有黄金啊,使不得。”

散匪抹着眼走了,临走告诉,自己姓范,单名一个字叫“坨”。

这是初夏的事情。到了秋天,有一天半夜突然有了嘭嘭的敲门声。铁力沌迅速爬起,顺手把毛玉揽到身后。他们一块儿来到门边,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那个敲门的低低叫着,他们终于听出是夏天常来这儿的那个散匪,是“坨”。铁力沌拉开了门。“坨”立刻大张着手喊起来,然后又赶紧掩嘴:“不得了啊,这半月就有人在海边上转,装成了药匠和猎人,想劫毛玉哩!”

铁力沌盯住他:“为什么?”

“不知哩,反正要劫。那些人不是八司令手下的,也不像纵队的。他们没机会下手,就想买通几个身手好的散兵游勇,花了大钱。前些天也找了我……我可是知恩图报的人啊!”

铁力沌回头看看毛玉。毛玉抱紧身子对男人说:“如果我想不错,是那个首长追过来了。”

铁力沌琢磨着,看看外面漆黑的夜色,摇头又点头:“这都不好说……不过我明白,他们要劫你,先要设法除了我。这是肯定的。”

“坨”拍手:“师傅算是说对了,他们说别的先不用管,只要干掉你,就给这个数——”他伸出三根手指。

“我可不止那几个钱啊。”铁力沌谢过了“坨”,一只手搂紧了毛玉。“坨”建议他们逃开一段日子,铁力沌未置可否,再次谢他。“坨”走了。铁力沌说:“多亏了这一‘坨’啊!从今儿个起绷紧了过吧,挣命的时候来了。咱们俩躲到这个园子里,可终究还是躲不过这个命数。这是命数啊!”

他们当夜合计:要选个逃离的时机,因为那些人早就盯上了这里——从今儿个起毛玉就要睡在暗道里,白天却要装作没事人一样在园里劳作。毛玉说:“我们真该有条枪啊!”铁力沌摇头:“我从来不使枪。”“这是筋经门的规矩?”“规矩。”

第二天他们在园子里照常干活儿,一边看着远外林子里闪动的人影。那就是所谓的药匠和猎人。铁力沌突然明白:他们已经从初夏就开始了侦察盯梢。他悄声对葡萄架后边的毛玉说:“不出三日,这些人一定动手。”“那我们怎么办?”“先稳住神气。”

铁力沌将丹房后边的一只鸽子放走了。

小半天之后村里的那位螳螂拳师就来了。他一进门铁力沌就抱拳道:“事急还求师兄相助。这两天帮我抵挡一下,日后寻机会把我女人带回村里……”螳螂拳师问了前后缘由,一一应允说:“师兄尽可放心,这事不难办。”

4

一连两夜毛玉都在暗道里睡。铁力沌叮嘱她:“记住,那些人是冲着你来的——无论外边发生什么大事、无论多么危急,你都要沉住气,千万不要出来!”毛玉点头。铁力沌又叮嘱一遍,她再次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