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3/3页)

“象兰并不完全像她自己表白的那样,她那是言过其实!实际上就是因为她并没怎样,所以才大大咧咧地讲啊讲啊,讲个没完——好像她是天下第一花痴似的!她就是这样的人,我心里有数!”

真不知该怎样劝他才好。我最后着急起来:“武早,你这是怎么啦?为了说服我,宁可违背事实自欺欺人。你在否认你以前经常说的一些话,你明白吗?!”

武早气得脸都红了,他用拳头擂着自己的膝盖:“你这么大年纪了,难道就不知道事物之间的区别吗?厂里值夜班,象兰可以与很多男女朋友在一块儿,他们为了抵挡瞌睡,只好通宵拉呱儿,高兴时就哈哈大笑,实际上那都是很放松很自然的——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那你认为象兰是一个非常贞洁的人了?”

“那当然也算不上。不过你可不要认为她是多么过分的人,不要以为她走得多么远——她要真那样,我早就跟她断绝了。”

总之武早利用一切方式一切机会为象兰辩护。不过有时我想,他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能够这样迷恋一个女人,大概也有自己的道理——从另一方面看,能让这样一个大汉痛苦的女人,也必定具有特别的魅力……我眼前又闪过了象兰那朗朗的笑声、奇异的装束、像异族人一样的神态……我听人讲象兰以前教过一段书,那是一所普通中学。那时她穿着灰色上衣,朴素到了极点,衣服洗得都有些发白了。大概就是那时候武早认识了她,为她送了很多酒。可那时候她一滴酒也不喝。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瞅见了这个姑娘会吸烟,就送了她很多香烟。后来才知道,她不过是吸着玩,一个月也吸不上三两支。

武早仍然怀念的,就是当年的那个姑娘。不过她真的会从一个极端变到另一个极端?我有些怀疑。

我知道,武早迟早要毁在酒上。我真替他着急。我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让他到我们葡萄园里来,让他在这儿安静一下,也清醒一下。我想在这里给他把酒戒掉。

天越来越凉了。在这个深秋里,好像所有人都有点儿情绪低落,有点儿惆怅。我在心底奋力抗争,想追寻往日那样一种生气勃勃。可是没用,失望的情绪随着秋风从四处围拢。一天,西北风把粗犷的拉网号子播散过来——那有力的、昂扬的、连绵不绝的吆喝声让我长时间伫立不动。我向着那个方向遥望。这号子声充满了生气和力量,它随着风势一阵阵增大,节奏分明,在旷野里昂昂回响……可当这号子声消失了的时候,我也渐渐松懈下来。

我在园子里徘徊,用一把锹给葡萄培土。我似乎愈来愈离不开这片园子了,要在这里与它一起抵挡今年的严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