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哨口惊魂(第2/5页)

琐事不表,但说皮五准备好登岛的家什儿与我们会合,已然接近晌午。

我们三人通过暗道抵达镇口时,天上业已飘起了绵绵细雨。这条暗道果然异常隐蔽,入口在院尾北侧的废弃炮台下,出口却在密林掩映下的一凹沟塘子里。我想到这条暗道挖掘得如此煞费心机,会不会也跟吊脚楼相通,而凶手杀害吴先生之后便从这里逃走的?但转念就兀自摇头否定了,那吊脚楼是悬在空中的,下头只有五根大柱撑着,这种想法根本就是自己抽自己的嘴巴。再加之杜少谦一副掌控全局谋算已久的样子,他是绝不会忽略这一点的。而在穿越暗道期间,我一直在观察四壁和脚下,的确没有他人行走过的痕迹,想来这条暗道确已荒废了许久,甚至那浓重的土腥味都冲撞得鼻孔发麻。

我们冒雨由镇口向鸭绿江岸快速行进。皮五常年在这一片混迹,带起路来自然驾轻就熟。虽说沿途我们也经过了几处补丁般错落的土坯房屋,但并没见到乡民,倒是房门窗户紧密,悄无声息——估计是连日大雨的缘故,9乡民们被阴剌剌的天气弄散了精气神,我也就没放在心上再去细想。

皮五扛着木船一瘸一拐走在前头,我本想替他扛上一会儿,好让他把满身的气力用在渡江上头,岂料他掂了掂那木船说:“这东西,桦树皮做的,飘轻!咱这辽东地界儿,早年间都是些满族人在这疙瘩。他们没有入关打天下建立大清国前,全是靠着渔猎讨生计。满族人管这玩意儿叫‘扎哈’,咱们汉人都叫它‘快马子船’,用的时候提起来就走,不用的时候就当马槽子喂马使。别看这玩意儿不起眼,你可千万别小瞧它,在江上它可是正儿八经的水上飞哩!要是划着贼沉贼沉的木船,怕是累死咱都登不上那座江心岛!”我疑问道:“可是这扎哈看起来实在不够结实,它真的能扛住鸭绿江的滔天大浪?”皮五笑道:“这鸭绿江弯弯绕绕流出去千八百里地去,在魁岭的上头分了个汊子,在下头又汇合在了一起。那当年闯关东的老百姓为啥在这儿安了家?还不是因为这疙瘩的地势平坦,水势又不那么猛。可是只要出了魁岭沿岸你再瞧瞧,那可是动了真章的恶河,先不说咱们要经过那要命的哨口烟袋链和响水亮子,单说这江心岛所在的江面,因着修建水丰发电站,差不多得有两百丈宽。平日由江岸登岛那都得费上一把子气力,何况咱们又是在汛期,所以只能靠着水流的冲劲加上扎哈的便巧才能勉强行到江心。”说着皮五从行囊里掏出一把带着泥土的苔藓,“这个是以防万一,要是扎哈真的漏了,就只好靠它堵上了。不过你用不着太担心,当年满族人在江里捕鱼和采珠时都这么使用,没啥大不了的!”我接过苔藓,故作轻松地说道:“其实,我更担心的倒是哨口烟袋链里那个水怪毛毛撑。”说话间扎哈已经驶入江中。皮五手持双头尖翘的剡木桨左右划水,我坐在扎哈当中,紧攥着湿漉漉的苔藓,心脏怦怦狂跳个不停,战战兢兢地瞄着身下左右,生怕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扎哈真是会漏水。而坐在船尾的杜少谦,显然也是头一次经历这般过眼心惊,他用双手紧撑着船沿儿两端,皮肉上的青筋早已绷起老高。

由于清晨时才大雨初歇,这会儿又飘起了毛毛细雨,因此水面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笼罩在整个江面,使得我们的视线被阻碍得一塌糊涂。待扎哈飞驰过魁岭沿岸较为稳当的流域后,霎时间我便感觉一股邪风拥着薄雾迎面扑来,几乎与此同时,身下那窄细的扎哈开始左右倾斜扭动,再看这鸭绿江水已经是白浪翻滚,骇水腾波!

水势的突然走样,令飞溅的水滴一股脑儿地往身上蹿,这些水滴里像是都藏了一顶冰锥子,戳在裸露的皮肤上那真是硬生生的寒。想来这便是皮五口中真正的恶水,我的整个身子顿时就成了透心凉,嘴里哆哆嗦嗦地念叨着问皮五:“怎么办?怎么办?你倒是……你他娘的倒是说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