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暗夜魇魇(第2/4页)

我把脑袋探出车外四处观察,只见卡车周围弥漫着一团黑蒙蒙的浓雾,能见度只剩下半米左右。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两个车头灯原本能照出去十来米的光束,居然只剩下巴掌长短,光束幽幽地忽闪忽闪颤抖着,犹如线路接触不良时的样子。而这时耳际间确实能听到近处的落雨声,但是,卡车周遭却真的不见一星半点的水滴!

黑雾,似乎把卡车死死地包裹了起来,我们就像被放入了一只密封的匣子里……我的脑袋“嗡”的一声,随即联想起了刚刚踩油门的事儿,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说话也开始结巴起来:“老崔,咱们……咱们是不是遇见啥不干净的东西啦?”我的话音刚落,还没等老崔搭茬儿,就听到由“哗哗”的大雨声里霍然传来了两声凄厉的啜泣。这“嘤嘤”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异常诡秘,仿佛有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孤独地躲在角落里。

我的身上早就叠了三五层鸡皮疙瘩,那股难受的劲头儿,就像听人用长指甲吱嘎吱嘎地挠着玻璃。不过,我从声音传来的方向判断,这一定跟刚刚卡车撞上的那个东西有关。于是,我不管不顾地从底座下掏出了那把防身用的匕首,壮着胆子跟老崔说:“走!下去看看!看看到底是啥玩意儿!”这时候老崔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把眼珠子瞪成两颗牛蛋,以命令的口吻道:“邱明哇邱明,赶紧把车窗摇上!我们……我们遇到阴燮了!再晚,再晚……就没命咧!”若是旁人说这样的话,或许我根本不会在意,但是老崔不同。要知道,他压根儿就不是喜欢开玩笑的家伙,若是这种性格的人认真起来,那就足以说明了事态的严重性。

所以,我赶紧噼里啪啦地摇上了车窗,不管不顾地问他:“你说什么阴燮?啥再晚就没命啦?”老崔的喘息断断续续,虚汗流了一脑门子。他胡乱抹了两把才说:“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五。”“农历七月十五……鬼节!”我从老崔意味深长的话里听出了些许端倪,“你是说阴燮那玩意儿……”

“原先……”老崔继续喘个不停,声音有些嘶哑,“原先,这些东西我是半信半疑的,可是,可是刚才你也听见那瘆人的动静了……你、你知道闫二愣子这个人吧?就是和咱一个生产队的,前年腊月死掉的那个。”“知道,知道,怎么会不知道!”我连连点头应承,“不就是那个叫闫疯子的嘛,整天神神道道的。据公社里的人说,这家伙临死之前还给自己造了一口棺材,后来,他爹不知怎么的还弄瞎了一只眼。”老崔显得有些激动,哆哆嗦嗦地说:“其实,其实那闫二愣子压根儿就不疯!他是生来就开了天眼的!那两年俺们俩走得挺近乎,没事儿的时候还凑在一堆儿喝点小酒啥的。”

有一次,生产队上山割苞米,回来的时候毛毛的月亮都撑起来老高。

你也知道的,这山路常年走牛车马车啥的,轱辘印儿轧得很深,我就扛着镰刀在里头晃荡着。

“可是我每走一步,身边的闫二愣子就跟着龇着牙咝咝地咂吧着嘴。我觉得奇怪,就问他这是咋了,闫二愣子说,‘咋了?看你把它们的胳膊腿儿都踩碎了,我瞧着心慌。’当时我一下子就毛愣了,赶紧从里边跳上来,心惊胆战地问他踩着啥了,闫二愣子说踩着啥还用告诉你吗。我立马就明白过来了,又悄悄地问他那些东西长啥样,他说红的白的青的灰的都有……闫二愣子还警告我,以后夜里千万别在车轱辘印儿里走,他说那是阴阳路,要是碰上一只黑的你自己咋死的都不知道。”本来我就害怕得要命,再听了老崔这番话当时真是手足无措。但是,人这东西有时候偏爱逞逞能,特别是当时我又年轻气盛,为了面子也要装装大瓣儿蒜,于是我故作镇定地说:“那后来呢?难道他爹瞎眼这事儿也是因为闫二愣子?还有你刚才嘟囔的什么阴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