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封信 Distance 距离(第2/4页)

我每天都给阿城写信,有些时候写得多,有些时候写得少,一个星期算下来,总还是厚厚一沓。折好跑到邮局寄出去,每周都去,邮局的大叔都认识我了,笑着跟同事介绍我:“给男朋友写信的小姑娘。”

其实阿城并不是那么喜欢写信,他向我解释,每天就是上课、吃饭、睡觉,哪里有那么多话来写。我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我们曾经有好多好多的话说。

那时候我们念高中,他坐我前桌,他经常转过来找我聊天:“小D,你选择题的第二道题怎么做的?”“哇,你英语阅读为什么可以不扣分。”“喂,给我看看你这次的作文吧。” ……老师忍无可忍,站在讲台上用粉笔头扔他。他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脑袋,转过身,全班哄堂大笑。还有上体育课的时候,我们一起打羽毛球,因为只有两个球拍一个球网,大家都要轮流排队,没轮到我们的时候,他就和我坐在台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我问他为什么不去打篮球,他说周末的时候才会去打篮球。他问我要不要去小卖部买冰激凌,我说好啊一起去。

看见他和同桌的女生有说有笑,我可以闷闷不乐好几天。他再来找我一起打羽毛球,我就会硬邦邦地拒绝他,故意在他的面前大声叫别的男生的名字。

我们那时候的冷战和现在不一样。他不再转过头和我说话,我不再用笔戳他的后背,上体育课的时候他开始打篮球,而我坐在小卖部门口大口吃着薯片。

连好友都来问我:“你和阿城怎么了,感觉怪怪的。”我当时就面无表情地回答:“没有啊。”吃过晚饭,忽然发现我的桌子上多了一杯烧仙草,按照我的口味,加了很多很多珍珠。烧仙草旁边有一张纸条,上面画了一只乌龟,低着头,旁边写了三个字“对不起”。我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用笔戳了戳他的背。后来我们在一起以后,我提起这件事,阿城还莫名其妙地问我,当初为什么生他的气。

班级元旦晚会,他坐在我旁边,递给我一块巧克力,问我要不要吃。我接过来,把巧克力吃了,然后偷偷把包装纸放进了书包里。晚会结束的时候,大家各自拍照,我鼓起了好大的勇气走到阿城旁边,问他能不能和我拍一张照。

我至今还留着那张照片,我手里握着拴着气球的绳子,相机“咔嚓”定格的一瞬间,他恰好转过头看我。我们都穿着天蓝色的校服,很配的样子。我的身高只到他的肩膀,据说这是最佳情侣身高,可是后来阿城上大学后又长高了。

毕业旅行的时候,大家一起过铁索桥,有人故意站在桥中央晃啊晃,我有些害怕,抓着铁链不敢向前走,忽然有一双温暖的手牵住我,我转过头去,看到他故作镇定地看着前方。

然后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顺其自然,两情相悦。没有承诺、没有誓言、没有轰轰烈烈,也没有一生一世,反正早就已经把彼此放在了心上。

直到上大学的那一天,他将我送上南下的火车,我望着车窗外的他哭得撕心裂肺,那一刻才真正意识到,我们即将面临的,是长久的分离。

没有开始,便没有结束。

渐渐地,我们开始争吵,为了琐碎的小事。异地恋最大的坏处,就是明明一个拥抱就可以解决的问题,我们却只能握着电话一次次地沉默。

当我试图将学校里发生的一件有趣的事情同他分享,却发现在反复向他解释了背景以后,自己都觉得无趣了。再然后,当我在湖边看到美丽的夕阳,却不知道如何描述给他听的时候,我真的好难过。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已经无法分担彼此的喜乐和哀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