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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米拒绝坐在留给《号角报》代表的座位上,他坚持要在大厅最旁边的舞台下方那几棵棕榈树之间找个位子。他被两类人拒绝了,一类是过来看莉迪亚的,另一类是过来亮相的,这些人不同程度地有些愤怒。但是赞米不属于这两类人,他是过来看观众的。座位上一半观众都是男士。威洛比的装饰物刚好为他提供了观察观众的好视角,舞台只能承受这么多的重量。

坐在赞米旁边的是一个衣衫不整的小个子,大约三十五岁。赞米坐下来的时候,这个人注视着他,并把身子凑过去,兔子似的嘴巴距离他耳朵只有一英寸时,低声说:

“很棒的女人!”

赞米自然以为他说的是莉迪亚。“是很棒,”他附和道,“你认识她?”

这个寒酸的男人(“怪人!”赞米心想着,把他归于此类)犹豫了一下,然后说:“不认识,但是我认识克莉丝汀·克雷。”进一步的交谈由于莉迪亚和主持人的出场中断了。

即使在最好的时机下,莉迪亚也是一个糟糕的演讲者。她的声音又尖又高,当她讲到兴奋激动之处,声音就像廉价留声机播放的老旧唱片一样令人心烦。赞米很快就无法集中注意力了,他经常听到莉迪亚谈论这个她最喜欢的话题。他的眼睛在这个小会厅里四处搜寻。如果是某个人杀死了克雷,鉴于警力不足仍然未被察觉逍遥法外,他会不会来看这个预言了克雷之死并假借自己的手实现的女人呢?

总的来说,赞米认为他会来。杀死克雷的凶手非常聪明,这是毋庸置疑的。他现在肯定在因为自己的聪慧而沾沾自喜,认为自己的才智远远凌驾于规范普通人的法律制度之上。自己精心策划的谋杀成功了,沾沾自喜是一种普遍心态。他们策划了法律禁止的事情并成功实施,这种事情在他们的脑子里冒出来就像喝酒一样刺激。他们在身边寻找更多的挑战,就像小孩玩“谁是最后一个过马路”一样。出现在伦敦一个最正统的地区最正统的人组织的最正统的聚会上,自然是一项完美的“挑战”。会厅里的每一个人最先想到的肯定是克莉丝汀的死,当然讲台上没有提及此事,必须维持体面。这是一个关于星相学的简单演讲,关于它的历史和意义。但是所有人——几乎所有人——来参加这个聚会都是因为,大概一年前,莉迪亚灵感迸发,幸运预言了克莉丝汀·克雷之死。在这个集会演说中,克莉丝汀的影响几乎能与莉迪亚本人匹敌了,她的身影充斥着整个大厅。是的,这让猜测凶手就在观众中的赞米感到极大的刺激。

此刻他看着观众,为自己的想象力给自己带来的成就感到自鸣得意。这种想象力是可怜的亲爱的白痴格兰特永远无法拥有的。他想着要是把巴特带来就好了,对于社交界所关心的事情巴特比他了解得多。巴特的工作就是描述,描述一切有描述价值的场合——婚礼、汽车比赛、发布会等——露面的都是社交界同样的面孔。巴特在这儿的话能帮得上忙。

不过赞米对那批面孔认识得也够多,足以让他保持兴趣。

“另一方面”,莉迪亚说,“摩羯座的人时常郁郁寡欢,怀疑自己,任性乖张。更低层次的,他们甚至悲观、吝啬、虚伪。”但是赞米没有听。不管怎样,他不知道在他出生时哪个星座有幸帮助了他,他也丝毫不在乎。莉迪亚好几次告诉他,他是“典型,噢,非常典型的白羊座”,但是他从不记得。全是胡说八道。

特伦特公爵夫人坐在第三排,这个可怜、愚蠢、不幸的倒霉蛋儿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她原本要以克莉丝汀的名义举办一场午宴,想借此成为伦敦社交界最让人艳羡的女主人,摆脱令人讨厌的过气老古董身份,结果克莉丝汀消失了——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