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27(第2/2页)

几乎就在我正下方,有一幅提香的油画正在清洗;不远处,几名男女在清理一对青铜双扇门,那是贝尼尼的作品,我在梵蒂冈看过。但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组固定在墙面上、紧密拼接在一起的联板作品。这是以修复专用的大型摄影板所制作的,放在那里是为了启发或纪念这个工坊一件出色的修复作品。

上头是达·芬奇的《最后的晚餐》。

那是实物尺寸,鲜活得就像是昨天才画好的。刹那间,我觉得仿佛回到五百年前,可以体会人们走进米兰的感恩圣母堂,第一眼见到这幅画作的那一刻。

工坊主任戴着一个无线耳麦,指着靠墙的两个镀金镜框。两面镜子已经取出来,以起重机悬吊在上方。我们看着起重机把镜子放低,浸入一缸蓝色液体溶剂中。他们希望这种溶剂可以把底片从玻璃上分离出来,而不会损及底片。要是失败了,或者硝酸银破裂散开,那我们所有人就可以回家了。

紧接着,一个大帐篷几乎立刻往下罩住那一缸溶剂,挡掉所有光线。“如果他们可以把硝酸银分离出来,那就得把它当成负片处理—不能照到光线。”那个主任说。

我满心怀疑。到底有多少希望?当然,乌菲齐美术馆曾修复米开朗基罗的大理石《圣母怜子像》—之前被一个发疯的澳大利亚人拿着铁锤攻击而损伤。但就连他们,也不相信可以从旧镜子里取出影像。

那个主任按着耳朵上的耳麦,听了一会儿,然后转向我们其他人:“成功了—他们已经完整取出底片了。”

其他人纷纷微笑鼓掌,主任转向我:“他们会把底片放进一片结冻的凝胶上,予以固定,然后拿去暗房处理。”

两分钟后,几个穿着白色刷手服的男子推着一台大型推车走出帐篷,进入一部透明的货运电梯。我看着那两面镜子包在锡箔毯里,缓缓上升。

那电梯升到拱顶空间上方,停在一个积木似的悬臂式房间,我想那就是暗房了。

“可能要等一阵子,”那主任说,“不过一等他们‘冲洗’出来,技师就可以告诉我们,那些底片是不是拍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