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28(第2/3页)

我知道那片海滩—连白天的时候都很危险;心智正常的人不会晚上跑去游泳的。我慢慢想起以前听说过的片段—他被法学院退学了,因为酗酒闹了很多事,还去过犹他州的戒酒中心。

“当然了,有一些恶意的谣言,”他母亲说,“你知道有些人嘴巴就是很坏—但是验尸处和警方都同意,那是个意外。”

我还记得他祖父是个德高望重的法官,在最高法院服务。我猜想有人安排好了,如果海边那栋房子留下了遗书,会有人私下交给他的父母,然后他们偷偷毁掉了。

以我的年龄,已经见识过太多死亡,但即使如此,也没能让我免疫。我总以为,我们那一班里头,应该是我先死掉,而不是戴斯特·科克朗那个愚蠢的混蛋,我想我的脸应该是因此失去血色了。

“你看起来好苍白,”科克朗太太说,摸着我的手臂安慰我,“我不该说得这么直接,不过斯科特,我真不晓得该—”

她艰难地吞咽着,我以为她要哭出来了,但幸好,她没有,而是逼着自己开朗些。“那你呢—还在做艺术品的生意吗?”

她不是因为悲伤而脑袋错乱—那是我在“空降师”开始出外勤时,为自己编造的假身份。法律上,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个单位的存在,所以我花了好几个月编造我的故事,最后主任才放行。

然后有个星期天,我没事先通知就突然来到阿瓦隆宅邸。在午餐时,我告诉格蕾丝和比尔,说我受够了兰德公司,受够了研究,受够了心理学。我说他们夫妻给过我最好的影响,就是对艺术的兴趣,因此,我要离开兰德公司,以德国的柏林为基地,开始专攻20世纪初期欧洲油画的艺术品交易。

以我来看,这个假身份相当成功,我因此可以旅行欧洲各地进行我真正的工作,同时也有理由跟以前认识的人失去联络,直到他们几乎都忘了我。而且这个假身份显然相当可信—多年以后,我回到这里,听到一个比尔和格蕾丝的生前好友问我艺术生意做得怎么样了。

这会儿我微笑。“是啊,还在到处找油画,科克朗太太—还在想办法混口饭吃。”

她打量我的克什米尔毛衣和昂贵的便鞋,我这才明白自己犯的错误—为了怀念比尔,我今天穿得太好了。

“我看是不只混口饭吃吧。”她说,眼睛眯了起来。

我不希望她以为我编造的事业很成功,否则大家可能就会开始怀疑为什么他们都没听说过,所以我冒险假装说实话。“我很幸运,”我说,“或许你已经晓得了—格蕾丝留了些钱给我。”

她愣了一下。“我说什么也想不到。”她轻声说。

“是啊,她冷漠起来的确很可怕,”我回答,“但是私底下,我想她一定是有感觉到什么吧。”

“要是你问我的话,我想是感觉到义务吧。”她刻薄地回答,“他们现在死了,所以我说出来也应该也没关系了—格蕾丝从来就不想要你,斯科特,从一开始就不想。”

无论我和养母有多么合不来,也从没想过被这么直率地说出来。我怀疑科克朗太太是故意夸张,脸上一定是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别瞪着我看。我是听她自己说的—是你从底特律搬来这里一星期左右。当时我们就在那里喝咖啡。”她指着俯瞰着人工湖的那片草坪。

“当时比尔、格蕾丝和我看着你—保姆带你到水边去,我想是去看天鹅吧。”

虽然那时年纪很小,但我还记得—之前我从没见过天鹅,觉得那真是全世界最漂亮的东西了。

“比尔的目光不肯离开你,”科克朗太太继续说,“老实说,我从没见过男人这么迷小孩的。格蕾丝也注意到了。她一直看着他,然后,她很小声地说:‘我改变心意了,比尔—我们不适合收养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