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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封信寄出去之后,陶今芬回信说“感谢吾师指正,正在写二稿,完成后即送交吾师大笔斧正”。

  这个“二稿”,很久都没寄来。

  夏天到了,学校放假了,岑之不用上劳动课了,但校领导给他分配了任务:负责学校那几块菜地,说暑假有些外地老师不离校,仍然吃食堂,不能断了蔬菜供应。

  这显然是额外的工作,但岑之不敢吭声,于是岑之变成了菜农,每天忙碌于几块菜地之间,松土,浇水,施肥,治虫,十分劳累。

  身体的劳累,他基本习惯了,但感情上的空虚,却加倍煎熬。品尝了陶今芬的爱情与敬仰之后,突然掉回到人人白眼视之的境地,岑之的生活更没意义了。他又开始到处转悠,看看怎样了断更具诗意。

  有一天,当他给学校的菜地施完肥,高卷着裤腿,满身粪臭地回到自己的陋室前时,正在开门锁,就听身后有个女声叫道:“岑老师,你终于回来了!”

  他回头一看,是一个年轻姑娘,从树荫下走出来,脸儿红扑扑的,手里拿着一条小手绢,不停地扇风。

  “你是。”

  “吾师不认识学生了?”

  “你是陶。”

  “怎么?跟你想象的不一样?”

  “我印象里,你是很瘦小的。”

  “不兴人长大?”

  陶今芬是真的长大了,胸前鼓鼓的,腰肢细细的,白皙的手臂像莲藕一样,碎花的连衣裙,腰间系着同色花纹的腰带,把她身体的凹凸都很微妙地显现出来,脚下是白线袜黑皮鞋。

  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岑之这个大文学家的脑子里却冒出一个家乡的土词:紧箍紧扎的。

  他脑子昏了,只能想到这样一个形容词。

  这也是岑今听爸爸讲自己的恋爱故事时,必然会听到的一个词。

  “紧箍紧扎”的陶今芬看到“吾师”晕头转向的狼狈模样,很是开心,调皮地问:“老师屋子里是不是藏着一个师母啊?”

  “没有,没有,我都没结过婚,哪里有什么师母?”

  “不结婚也可以有师母啊,未来的师母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没有师母就好,如果有师母,我就不便打扰了。”

  “呃,快进来坐,我刚浇完粪,浑身脏死了,我去水库洗一下。”

  “我也跟你去。”

  “你。”

  “我也刚到,走得浑身是汗,我也去水库洗洗。”

  父母那天在水库干了什么,岑今就不知道了。

  父母讲这段历史给她听的时候,从来都是讲到这里就打住,跳到“后来”去了。她长大后,也曾涎着脸问过妈妈,但妈妈说那次什么也没干,那时的人,很规矩的,不领结婚证,不办婚礼,是什么都不会干的,顶多拉拉手,接个吻。但那天是父母第一次单独见面,谁也不敢造次,所以两人去了水库,也是各自躲在一个对方看不见的地方,擦洗了一下,就回家了。

  那个暑假,妈妈就住在学校给她安排的临时住处,是一个教室,几张桌子拼成的床,妈妈在上面垫了棉絮,铺上自己的粉红格子床单,顶上还吊了个蚊帐。

  而爸爸仍旧住在他那间十平方的陋室里,两条学生上课用的板凳,上面放一块门板,就是爸爸的床。

  爸爸的蚊帐很旧了,已经破了洞,爸爸每天被蚊子咬。是妈妈从爸爸的旧汗衫上剪下几块布来,补在蚊帐上,爸爸才没有向蚊子“献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