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好人耶稣·玛利亚,违心作恶事有因(第4/5页)

“你说什么呢?”耶稣·玛利亚说,“我啥事都没有。”

“那是你的感觉,”皮伦说,“鲁道夫·凯林也觉得自己没事。一个月前他的葬礼你也去了呀。安吉丽娜·瓦斯奎兹也是这感觉。她上星期死了。”

耶稣·玛利亚吓呆了。“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就是因为晚上睡在外面,”皮伦的回答很像个智者,“你的肺吃不消啊。”

巴布罗用一棵挺大的野草把酒瓶裹起来,这样伪装一下,路人都会很好奇,想知道这草里包的究竟是什么好东西。

皮伦走在耶稣·玛利亚身边,时不时扶他一下,好提醒他还是个病人呢。两人领他进到屋子里,让他躺在小床上,虽然天气不冷,还是给他盖上一床旧毯子。巴布罗绘声绘色地讲起那些可怜的家伙如何深受肺结核折磨而痛不欲生。然后皮伦用甜美的声音讲住在一座小房子里是多么快乐,语气中满是崇敬。夜色阑珊,聊天和美酒都已远去,室外能致人于死地的雾气像巨型水蛭的鬼魂一样伏在地上。这个时候,你不是出去躺在山谷中会让人生病的潮气里。不是那样,而是爬上厚实、柔软而又温暖的床,像婴儿那样酣睡。

讲到这个节骨眼上,耶稣·玛利亚睡着了。皮伦和巴布罗不得不叫醒他,让他喝上一杯。然后皮伦十分动听地讲起了早晨,躺在温暖的小窝里,可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谁也不想在黎明时分冻得哆哆嗦嗦,要使劲拍手才不会冻僵。

皮伦和巴布罗终于拿下了耶稣·玛利亚,就像两只悄无声息的硬毛猎犬合围住了自己的猎物。他们把房子以每月十五块钱的价格租给了耶稣·玛利亚。他爽快地接受了。大家相互握手庆贺。酒瓶子上裹着的草解开了。皮伦喝得很猛,因为他知道最艰巨的任务就在眼前。趁着耶稣·玛利亚拿着瓶子喝酒,皮伦随口轻轻说了一句:

“你现在就先付三块钱的房租吧。”

耶稣·玛利亚放下酒瓶,惊恐地瞪着他。“不行,”他火了,“我答应了阿拉贝拉·格罗斯要给她买那个小玩意儿。时间到了我会付房租的。”

皮伦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你躺在那片海滨沙滩上的时候,上帝把那个小划艇送给了你。你觉得仁慈的上帝把这东西给了你是为了让你给一个做罐头的荡妇买丝绸裤子吗?才不是呢!上帝那么做是为了让你不会因为睡在地上而冻死。难道你觉得上帝对阿拉贝拉的胸脯感兴趣?还有,我们只收两块钱的定金好了,”他继续说道,“你还有一块钱,可以买个那样的口袋,装下母牛的奶子足够了。”

耶稣·玛利亚还是不从。

“我告诉你吧,”皮伦继续说道,“要是我们不付丹尼两块钱,他就要把我们赶到街上去了,这就全怪你啦。要是我们睡在水沟里,你的灵魂会不得安宁的。”

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连续攻击,耶稣·玛利亚·柯克伦退让了。他把皱成团的两块钱递给皮伦。

于是紧张的气氛滚出了房间,取而代之的是平和安宁,是温暖而深厚的友情。皮伦放松下来。巴布罗把毯子拿回到自己床上去,他们又交谈起来。

“得把这钱给丹尼。”

他们最初的酒瘾过去了,现在是用水果罐头瓶做酒杯小口啜着。

“丹尼急着要两块钱干什么?”耶稣·玛利亚问。

皮伦神秘起来了。两只手像一对蛾子似的舞动着,要不是手腕和胳膊约束着,就飞出房门去了。“我们的朋友丹尼迷上莫拉莱斯太太啦。噢,可别觉得丹尼是个傻瓜。莫拉莱斯太太在银行存着两百块钱呢。丹尼想买一大盒糖送给莫拉莱斯太太。”

“糖对人的身体不好,”巴布罗搭腔了,“吃糖让人牙疼。”

“这得由丹尼定,”耶稣·玛利亚说,“要是他想让莫拉莱斯太太牙疼,那是他的事。我们干吗要管莫拉莱斯太太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