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就是不在了(第3/4页)

“外婆一直觉得,棒球赛季应该在九月一号就结束的,但并不是因为她跟个小孩似的怕冷,而是因为她想早点回佛罗里达,见见那里的朋友。”

“我才不是怕冷的小孩呢。现在的比分是八比一,现在的温度是零下四度,我们所有的热可可都喝完了,七美元一杯的拿铁我也舍不得买了,我们完全可以回家,在温暖的炉火前面怀念外婆。”

“不管球赛有多烂,真正的球迷都会坚持看完。”梅丽德丝兴奋地说。

终于,他们看完了九局比赛,看到了十一比一的悲惨比分,当他们走出球场大门的时候,梅丽德丝用戴着手套的手抓紧了萨姆。

“谢谢你,你让我今天来看了这场比赛。你说得对,外婆会希望我来看的。”

“挺有意思吧?”萨姆说。

“是的。”

“我开始说我要冻死了,是开玩笑的。”

“你等到开赛日再说,到时候会更冷。”

“开赛日?”

“是的。外婆一直认为,开赛日那天应该全国放假都来看球,所以,开赛日那天,你当然要来看球。”

“好吧。”萨姆说。

“接下来,我要做一件特别俗的事,提前跟你说声不好意思,”然后,她松开他的手,转过身,对着体育馆的方向说了一句,“再见了,外婆,祝你在佛罗里达玩得愉快。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确实很俗。”萨姆伸出手搂住她,把她紧紧拥在怀里,既是出于爱,也是为了取暖。

他们在雨中走回家。萨姆一路都在想,如果妈妈还活着,不知道她会不会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中看完整场球赛,不知道她看球的时候喜欢吃什么零食,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舍得买球场里七美元一杯的拿铁。他甚至不知道妈妈到底喜不喜欢看棒球赛,爸爸从来没有提过,但这并不意味着什么。萨姆读大学的第一学期,一时心血来潮选修了钢琴入门课(好吧,主要是因为钢琴老师很漂亮),结果发现,他居然弹得相当好。暑假回家时,他把这件事告诉了爸爸,爸爸半带惆怅地笑着说:“那还不是遗传的。”

“什么意思?”

“你妈妈弹钢琴就弹得很棒。”

“真的吗?”

“真的,她念书的时候辅修了钢琴课。”

“你以前只告诉我,她大学的专业是英语。”

“是啊,也辅修了钢琴。”萨姆的爸爸补充说。在说起关于妈妈的故事时,他总是喜欢一次只说一点点,他从来不会一整晚地回忆往事。萨姆只能通过那些点滴了解妈妈的过去,他只有在碰巧提到某个话题时,才能听到爸爸说起关于妈妈的某件事。但这样一来,所有的故事对萨姆来说,都是新鲜的,总会有萨姆从来没有听过、爸爸从来没有讲过的新故事。这就好像是总有新的生活等着萨姆去体验,总有新的回忆等着他去发掘,总有新的角落等着他去探索。萨姆虽然不知道妈妈是否喜欢棒球,但谁知道呢,她说不定还曾经是大都会球队的球员呢。

晚上,萨姆躺在温暖的床上,他突然发觉,自己这是在嫉妒。如果能知道妈妈看棒球赛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大概什么都愿意去做吧?梅丽德丝显然也是思绪万千,但她想的和萨姆想的大相径庭,她把自己的想法大声说了出来,“我完全知道如果外婆还在,她会说些什么,尽管如此,我还是很想她,这是不是很奇怪?这就好像是一场游戏,我知道我会说什么,她会说什么。我甚至可以把一整天的场景一点一点地演出来,就好像她还和我在一起一样。”

“但还是和你们真正在一起时不一样吧?”萨姆说,“虽然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