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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注视着桑达尔先生,后者正研究着照片上那个幼小而稚嫩的脸庞。

“不行,”他终于搭上话来,“单凭一张如此久远的照片根本没法儿说明问题。我刚才就说了,家族成员之间长得是非常相像的。在那个年纪,他们都不过是阿什比家的孩子,不是吗?还没有任何属于个人的长相特点呢。”他放下照片继续说道,“我希望在你亲自见过那个男孩——就那个年轻人——之后,你能立马判断他身份的真伪。毕竟,这也不完全事关长相,凭性格特点也能瞧见些端倪,不是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气质。”

“可,可如果我也不能确定呢?如果我也拿不准,那该如何是好?”

“至于这个嘛,我倒是有个法子。昨晚我跟我那个年轻的朋友凯文·麦克德默特吃了餐饭。”

“就是那个王室法律顾问[2]?”

“没错。当然啦,我当时十分苦恼,然后就把自己的难处告诉了他。他向我保证说鉴别身份其实是小菜一碟,这让我得到了极大的宽慰。他说只要比照一下牙齿就好。”

“牙齿?可帕特里克的牙齿又没什么出格的地方。”

“是啊,是啊。可他总看过牙医吧,牙医会有顾客的牙印记录。当然啦,大多数牙医都有一种视觉记忆,我知道的,他们花了个把月才练就了这门本事——一种冷冰冰的直觉——只要一看牙齿,立马就能认出这个人来。可有了牙印记录,一切就都不言自明了——”他瞥看了一眼碧,顿了顿声,接着问道,“怎么啦?”

“孩子们是去哈蒙德那儿看的牙。”

“哈蒙德?是吗?那问题就简单了,对不对?如果你也说不准那孩子是不是帕特里克的话,我们只要去——”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哈蒙德!”他突然恍然大悟,轻声叹道,“噢!糟了!”

“是啊。”碧无可奈何地应和着桑达尔先生。

“我的天,真不走运,真是太不走运了!”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桑达尔先生不无忧虑地说道:“我想有必要告诉你,凯文·麦克德默特觉得那男孩在撒谎。”

“麦克德默特又如何晓得?”碧有些生气地说道,“他连见都没见过他!”见到桑达尔先生兀自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她又紧追不舍地问了句:“不是吗?”

“这不过是凯文自己的猜测罢了。”

“我知道,可他凭什么这么猜测呢?”

“他只是说什么‘直接去找律师简直就是骗子的行径’。”

“胡说八道!这样做分明再合理不过了。”

“是啊。那只是他的想法而已,他只是觉得这事儿叫那孩子给办得太合乎情理,又太妥帖了。凯文说所有的一切在他看来都太过严丝合缝了。他还说一个出走多年又重返家园的孩子怎么说都应当先回家看看。”

“那就是他不了解帕特里克了。这恰恰是帕特里克的作风:先到家庭律师那儿把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他总是这么一个考虑周全、毫无私心的人。我可不认为麦克德莫特的分析高明到了哪里去。”

“我只是觉得有必要对你知无不言罢了。”桑达尔先生只得打了个圆场,模样煞是可怜。

“是啊,没错儿,”碧温和地说道,已经没有再发脾气,“那你告诉麦克德莫特先生帕特里克——那个孩子还记得那次在奥林匹亚哭脸的事情吗?我是说,他可是自己主动提出这茬事来的。”

“嗯哼,我说了。”

“那他还觉得男孩是在撒谎吗?”

“这也是他认为‘太合理’以至于不敢苟同的部分。”

碧轻轻地哼了一声。“他在想些什么呢!”她说道,“我看他是把这当成法庭办案了吧。”

“他不过是个理性与感性相互剥离的人罢了。总不能像我们一样感情用事吧。话说回来,我们也不应当让感情介入判断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