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4/7页)

“确实糟糕,”理查德说,“你肯定不会喜欢的。卫生间里有匹马,你知道你有多么讨厌这种事。”

“哦,迈克尔,”苏珊粗暴地说,“别像块没魂布丁似的傻站在那儿。非常感谢晚餐和音乐会,你是个好人,我很高兴可以一整个晚上听你诉说烦恼,能暂时忘记我自己的烦恼挺不错。现在我只想找到你要的书,打发你回家。因为我很快就要开始上蹿下跳、大发雷霆了,而我知道那样会触痛你纤弱的感性灵魂。”

她从他手上拿起大衣挂好。抱着大衣的时候,迈克尔似乎完全沉浸在抱大衣这个任务之中,对其他的事情茫然无知。没了大衣,他变得失落和脆弱,被迫重新面对生活。他转动那双阴沉的大眼睛,重新望向理查德。

“理查德,”他说,“我,呃,读了你在……《洞察》杂志上的文章。论音乐和,呃……”

“分形景观。”理查德截断他的话头。他不想和迈克尔交谈,更不想被拖进与迈克尔那份恶心的杂志有关的讨论中。更确切地说,曾经属于迈克尔的那份杂志。

理查德不想谈的,其实就是杂志易手这件事。

“呃,对。非常有意思,是的,”迈克尔用他过于圆润的丝滑声音说,“山的形状,树的形状,各种各样的东西。循环藻类。”

“递归算法。”

“哦,对,没错。非常有意思。但错得厉害,错得太离谱了。哦,我说的是对杂志而言。说到底,那毕竟是艺术评论。我绝对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罗斯彻底毁了杂志。彻底。他必须滚蛋。必须。他没有任何感性,他是个小偷。”

“他不是小偷,星期三,你的话太荒谬了,”理查德怒道,尽管下过决心,但他还是被拖进了这个话题,“他和你出局毫无关系。你出局,是因为你自己的愚蠢错误,你……”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理查德,”迈克尔用他最柔和、最平静的声音说——和他争论就好像被丝绸降落伞缠了个正着——“我认为你不明白,非常重要的是……”

“迈克尔。”苏珊温柔但坚定地拉开门。迈克尔·温顿—威克斯微微点头,似乎有些泄气。

“你的书。”苏珊又说,递给他一本年代久远的小书,看题目,说的是肯特郡的教会结构。他接过书,嘟囔着说了几声谢谢,盯着理查德看了几秒钟,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怪事,然后收拾起心思,点头告别,转身离开。

迈克尔走后,理查德才意识到他先前有多么紧张,此刻才忽然放松下来。他一向厌恶苏珊对迈克尔格外宽容的态度,虽说她一向通过粗暴对待迈克尔来掩饰这一点。也许苏珊的掩饰行为才是理查德厌恶的。

“苏珊,我能说什么呢?”他没什么底气地说。

“首先你可以说‘好疼’。我扇你那一巴掌似乎挺用力的,你甚至连这点成就感都不肯给我。天,怎么这么冷。窗户为什么敞开着?”

她走过去关窗。

“我说过了。我就是从那儿进来的。”理查德说。

他说得足够认真,希望她能转过身,诧异地看他。

“真的,”他说,“就像巧克力广告里演的那样,只是我忘了带巧克力……”他怯生生地耸耸肩。

她诧异地望着他。

“你是中了什么邪要这么做?”她说。她把脑袋伸出窗户向下看。“你会摔死的。”她说,转身看着他。

“呃,嗯,对……”他说,“但似乎只有这一条路……我也说不准,”他振作起来,“你把钥匙要回去了,没忘记吧?”

“是的。我受够了你跑来洗劫我的食品库,但就是懒得自己去采购。理查德,你真的是从墙上爬进来的?”

“呃,我想你回来时我能在这儿。”

她困惑地摇摇头。“我不在时你在这儿要好得多。所以你穿了这么一身油腻腻的旧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