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第3/4页)

这时,刚好遇上了一个人,使得事情有了转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可镜几年前苦苦要寻找的人——二叔陈忠祖的打金匠朋友张三年。张三年在福建老家还有父母和两个兄弟,他原来也不叫张三年,那个名字是他在来南洋的路上自己给自己改了的,那名字其实不难理解。路上,他向陈忠祖发下毒誓,三年之内,他要是在南洋找不到金矿,那他也无颜并且也不打算回去见江东父老了,他一定会在南洋随便找一条河流或一处海域跳下去喂鱼。陈忠祖说,你是不是把这话说得太早了,太绝了,到时如果找不到金矿,难不成你真的就跳海了?张三年说,一点也不早,也不绝,要是真的到了那一天,他只有走那条路了,他没有任何的选择。张三年之所以信心满满,敢夸下海口,那是有原因的。有一次,他在自己的打金店里碰到了一个从南洋沙捞越回来的客人,那个客人对张三年说既然有这方面的手艺为什么不去南洋呢?张三年一下子被问得有点莫名其妙,他说,我不明白,请高人指点。那客人便说,南洋到处都是金矿,只可惜南洋没有这方面的人才,把金都看成土了。张三年后来在回忆自己怎么会心血来潮来南洋时,就想,要不是那个客人说了那句话,他还真的不可能想漂洋过海来到南洋。也正是客人说了那句话,在金矿做事几年的他才一下子动了心,便丢下父母,联系了老朋友陈忠祖一起来到南洋。当然,张三年来南洋真实的原因他并没有告诉给陈忠祖。那是他个人的一个秘密。

但是,事隔三年之后,别说金矿,就连一个金疙瘩他也没有找到。尽管如此,张三年还是没有跳河或者跳海,他觉得没有找到金矿他已经很窝囊了,要是跳河或者跳海,他就会更窝囊。他为什么要那样没出息呢?但是,不管怎么说,他觉得自己已经没脸见陈可镜的二叔陈忠祖了,他知道,是他害了陈忠祖。于是,他不辞而别,自己一个人跑到诗巫来做商业贸易。没想金矿没找到,搞商业贸易倒赚了不少的钱,几年后,还被沙捞越的乡亲们推举为"甲必丹",也就是后来人们所说的侨长。

陈可镜想不到自己找了几年的人这下就站在面前,心情相当复杂,无以言表。不过,最终他还是提到了自己的二叔陈忠祖。张三年听后非常内疚,说自己实在罪不可恕,一切都是他的错,他说当初自己也实在太幼稚了,怎么可以听了人家几句话就匆匆忙忙往南洋跑呢?而且还向陈可镜的二叔陈忠祖发下了毒誓,想想自己当初的行为,真的有点不可思议。几年来一直困扰陈可镜的那个问题这时终于有了得到证实的机会,他便问张三年说,照你这么说,沙捞越这个地方真的就没有金矿了吗?张三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问题是就算真的有金矿,凭我们的经验就能看得出来吗?其实大多数的金矿都不是处在地表,而是埋在很深的地底下,哪里是你用肉眼就能够看得出来的,我们却傻傻地到处去找,那不是很可笑吗?

陈可镜听了,暗暗庆幸自己还不是陷得太深,要是真的像二叔陈忠祖一样深陷其中而不可自拔,到死前那一刻还没明白过来,那他就毁了。

话题转到正事上面,张三年非常支持他们的想法,他说,南洋虽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好,但是只要你肯吃苦耐劳,吃饱饭还是可以做到的,不像在中国,你就是拼死拼活,也无法养活一家人。对于荒地开发的事,他表示,沙捞越政府那边他跟新一代的拉者查理士·布鲁克有过交往,完全可以出面协调,而且还可以华人社会代表的身份与沙政府进行协商谈判。他说,他当这个"甲必丹",就是为了替侨民们做事。他所担心的是黄泽如他们有没有办法一下子组织那么多的人来南洋,一个是家乡的人恋乡恋家的观念那么强烈,他们到底愿不愿意来呢?另一方面,他们来了以后要怎么去组织安置那些人,那都是一些很具体很实在的问题,容不得半点马虎,因为那毕竟是一个相当巨大的工程,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