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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梦一般的意境消失了,车窗外依然是飞逝而过的热带雨林和富有南洋特色的各式建筑。这样,不管是陈可镜还是黄泽如,两个男人都带着一种奇异的感觉走进了新加坡这块他们从没有来过的土地,他们彼此之间都不讲刚才自己在车上的那种感觉,两个男人心照不宣,却心里始终都在想着自己的女人。他们想,新加坡到了,自己的女人也该回到自己的身边了。

下了车,两个男人按照福州人给他们的地址,准备先投身龙伯,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他们差不多是下午二点钟下的车,找到龙伯住的地方,龙伯却刚好拉黄包车去了,要等到晚上才能回来,两个男人只得坐在门口等他,由于时间等得有点久,加上几天来没睡好,两个男人都犯困了。迷糊中,忽然听到有人在叫他们,睁眼一看,原来路灯都已经亮了,灯光下,一个头戴乌毡帽的老人已经站在他们面前。老人看上去才不过五十多岁,个子不高,背却有点驼,皮肤晒得黑黑的,他的身边,停放着一部已经用得很旧的黄包车,两个男人一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是谁了。黄泽如和陈可镜的反应还不一样,他觉得站在眼前的这个老人有点眼熟,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就那样边看着老人边想着。突然,他大叫了一声高伯的名字,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站在他们面前的龙伯竟然是高兰香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岳父大人高伯!这让他大吃一惊。龙伯变成了高伯,一时间,他的头脑怎么也反应不过来。他怎么会在这里碰见高伯呢?高兰香和她娘不是天天在想着他吗?想不到他就在眼前。高伯当然也不可能认出这个同村的小青年,当年他在家时,黄泽如才多大呀!他更不可能想到这个小青年现在已经成为了他的女婿。因此,当黄泽如怯怯地叫了一声爹时,他大吃一惊,他打了一个愣丁,如坠五里云雾之中,以为自己在做白日梦。但是,事实证明他并没有在做梦,眼前的小青年已经跪在了他的面前,确确实实在叫他爹,这让他吓了一跳。同样被吓了一跳的还有陈可镜,黄泽如的举动实在太突然了,让两个人都有点莫名其妙。黄泽如便把他已经和高兰香完婚的事告诉给了老丈人,高伯这才稍稍有点明白过来,心里感叹世事沧桑,才走几年功夫呢,就连自己的女婿站在面前都不知道,赶紧俯下身子,将黄泽如扶起来。

这天夜里,在高伯那间窄小的房间里,黄泽如和陈可镜把这几个月来的遭遇向高伯一一倾诉着,说到最后,黄泽如想大哭一场,他说高兰香她们至今生死不明,这一切都是他的责任,如果不是因为他,高兰香也就不会来南洋,今天也就更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高伯倒一点也没有要责怪黄泽如的意思,他说,凡事都是老天爷冥冥中已经安排好了的,这怨不得谁的,现在关键是要想办法赶紧找到她们。高伯说,他来南洋几年,手头上也没积存多少,不过,倒是可以向车行租两部黄包车回来,让两个年轻人边拉车边找她们。

第二天,按照高伯的意思,又去车行里租了两部黄包车回来,陈可镜和黄泽如一人拉一部。并且,三个人就寻找的方向大体作了分工,以提高工作效率。两个年轻人虽然从没有拉过黄包车,特别是黄泽如,从小到大都在念书,没吃过多少苦,眼下要干这种苦差事实在有点为难。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已经落难了,你现在是虎落平川,鱼困岸上,现在谁还管你是什么举人不举人?为了找到自己的女人,为了在南洋这片土地上能够生存下去,再苦再累的活你也得去干。

这世上的许多事情有时说难也难,说不难其实也不难,这就要看你有没有赶上运气。有谁能够想到头尾才不过两三天时间,他们就找到了已经走散了三个多月的两个女人,速度之快,简直让人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