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组曲(第3/3页)

母亲歪着头,咬住下唇,这也是我经常为之迷惑不解的一个表情,当我忘记了如她希望的那样联系某人或者在我向她询问什么地方的方向,而她已经确定之前告诉过我的时候,她就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我爱那些在旅途中遇到的人们,威尔。”她说,“我喜欢听到他们的故事,认识他们,找到我们能为他们做的任何帮助。这样,我的生命才得到无法用语言表述的丰富。当然你可以永远做更多,你也应该如此——但重要的是,你应该做你力所能及的,不管何时。只要尽力,那就是你能做的一切。太多人总是找借口说他们能力有限,于是决定什么也不做。那永远都不是个好借口。哪怕只是签个字,寄去一点小东西或者邀请一个刚刚到来的难民家庭一起过个感恩节,都好过什么也不做。”

“那么去昂贵餐厅吃饭之类的事呢?”我问,冒着再次看到母亲那个表情的风险。

“让自己吃顿好的无可厚非,只要你能付得起,但没有必要每晚都那样。大餐应该留给特别的日子。能提出这些疑问是幸运的,表示你肩负了额外的责任,会要求自己去做点什么事。我要强调,我不是说你只要做点事就可以对自己有交待。每次我听到有钱人只在他们子女就读期间为子女所在的学校捐款,我总是很失望,当然,那也算慈善,可那是相当自私的慈善。如果他们能从捐给自己孩子学校的善款中拿出一部分给其他学校,想想看,那将帮到多少人。”

“我的许多朋友说,他们想要做点什么,但就是不知道如何开始。如果有人这么问你,你会怎么回答?”

“这样啊。”母亲说,“人们应该善用自己的才能。如果你在公关界,你就帮慈善机构做公关。因为慈善机构需要有人协助筹款,所以这件事谁都可以做。我经常碰到银行经理或律师表示想立即前往难民营工作,不过还要酬劳。我就对他们说,你会雇用一个只有服务难民经验的人去当银行经理或律师吗?这是个专业的工作。”所以我让这些人从志愿者或捐款开始做起,之后再决定他们是否愿意受训来做这一类的工作。如果他们真的想帮忙的话,金钱是最快速的了,哪怕只能捐助一点点。”

然后母亲微笑着补充,“你还可以告诉那些希望更多了解世界,又不知道如何找到动力的人,让他们多读读书。”母亲停顿了一下,“但这都不是让你整夜睡不着的原因,对吗?”

“是的,妈妈,不是这些原因。”我花了一点时间才能接着讲,“我整晚没睡是在想以后……怎么办。”我其实想说“没有你”,却忍住了。我说不出口,我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母亲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像是在抚去我脸上的尘土或是泪水。

“你都不生气吗?”我脱口而出,“我很生气!”

“有时候,当然会。”她说。

那天母亲告诉了我另外一件事——或者说,是给我看了另外一件事。她去洗手间的时候,把翻开的《每日的力量》留在了椅子上。那天的内容是爱默生的一段话,它这么写道:

“那些适于我们,围绕我们的美丽与奇迹,是快乐、勇敢,以及实现愿望的努力。为什么不让那颗饱受滋养的心,信任自身存在的力量呢?难道心不能不辜负始终温柔地引领、教诲的灵魂,倾听灵魂之声,相信未来是值得过去所有的付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