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3/4页)

“刚好八点整,少爷。”

“这么说大皮追了他两个半钟头。咱们得救救这个倒霉蛋,吉夫斯。”

“是,少爷。”

“总是一条人命嘛,啊?”

“千真万确,少爷。”

“那么,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到他。然后咱们再商讨计划和对策。去吧,吉夫斯,展开地毯式搜索。”

“不需要,少爷。少爷只要回过头,就能看见粉克-诺透先生正从床底下出来。”

啊,上帝,他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果丝正像他描述的那样浮出水面。他身上挂了不少灰尘,好像海龟探出来换气。

“果丝!”我叫道。

“吉夫斯。”果丝开口。

“先生?”吉夫斯应道。

“门锁了没有,吉夫斯?”

“没有,先生,我这就去处理。”

果丝坐到床上,有一会儿我还以为他要进入以手捂脸的状态了。但他只是挥手扫掉了额头上的一只死蜘蛛。

“门锁上了,吉夫斯?”

“是,先生。”

“谁也说不准那个可怕的格罗索普会不会杀个回马——”

“枪”字到了他嘴边,没来得及出口。他才发出了一个“qi”的声音,门把手就开始转动并嘎嘎作响。果丝一个惊跳,一瞬间像极了达丽姑妈在餐厅里挂的一幅画——《被困的牡鹿》,兰西尔出品[1]。然后他纵身扑向衣柜,大家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起跳动作,他人已经进去了。错过九点十五分这趟列车的老兄,动作都没这么利索。

我向吉夫斯投去一瞥。他右边的眉毛轻轻一挑,他向来不动声色,这已经是极丰富的表情了。

“谁呀?”我喊道。

“让我进去,你个笨蛋!”大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谁把门锁上了?”

我又用眉毛语询问吉夫斯的意见。他扬起一条眉毛,我也扬起一条。他扬起另一条眉毛,我也扬起另一条,然后我们同时扬起两条眉毛。最后,似乎没有其他的策略好选,我于是敞开大门,大皮一个箭步冲进来。

“怎么啦?”我尽量轻描淡写。

“干吗要锁门?”大皮问。

此时我的扬眉语已颇为流利,于是也对他来了一下。

“就不许别人有点隐私吗,格罗索普?”我冷冷地说,“我吩咐吉夫斯锁上门,因为我要解去衣衫。”

“说得好听!”大皮回嘴,他有没有加上一句“你个头!” 我不大确定,“你不用编了,难道你还怕大家争先恐后地搭游览车来瞻仰你的内衣秀吗?你锁门,就是因为粉克-诺透那条毒蛇藏在屋里。我一转身就怀疑了,所以决定回来探个究竟。我要把这屋子边边角角都搜个遍,依我看,他就藏在衣柜里……衣柜里放了什么?”

“衣服呗,”我又努力了一次轻描淡写,不过对其效果相当没信心,“就是英国绅士到乡间做客的标准行头。”

“骗人!”

哎,要是他稍等一分钟再开口,我也犯不着,因为他话音还没落,果丝就冲出了衣柜。我刚才描述了他冲进去的速度,但和他冲出来的速度相比,那真是不值一提。只见一团影子闪过,他就不见了。

我看大皮也吓了一跳。其实我对此很肯定。虽然他信誓旦旦地说衣柜里窝藏了粉克-诺透,但这位老兄“嗖”的一声出现在他眼前,显然令他很错愕。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向后跳出约一米五。但是,他及时回过神,嗒吧嗒吧冲进走廊紧追不舍。此时此刻,要是有达丽姑妈跟在后头大喊一声“唷唷唷!”或者类似的日常用语,那就完全是在演绎阔恩猎场的骑马追狐狸了。

我顺势跌坐在椅子里。虽然平日里很少沮丧,但我觉得,刚才的情况终于开始让伯特伦无力招架了。

“吉夫斯,”我叹道,“情况有点难办哪。”

“是,少爷。”

“叫人头昏脑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