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4/4页)

啊,我得救了……

被救赎的心情决定我将择日而生,一切从明日重新开始。这样想绝不夸张,因为彼时的我已死去,此时的我获新生。无尽的悲哀终于到达了它的尽头。那些皆已成往事,宛如梦中的故事。

我急忙寻找在异邦结交的朋友,生怕他会和梦境一起消失。啊,多么与现实格格不入的男人呀!莫非真是在梦境中登场的人物?

然而庆幸的是,御手洗洁就站在那里,站在我手能够触及的地方。

这个事件对我来说,究竟有何意义,必须经过长时间的痛苦才能体会。让我感到最痛苦的,就是我的年轻和不成熟。如果我不像一具傀儡那样任人操纵,或许能获得拯救良子的机会。真的,有很多机会。我和良子共处于这间小屋之中,只要伸手就能触及彼此。但当她烦恼时,我只能拿着望远镜,站在几公里外观望她的哀愁。

对于那件事,我再三反复地回想,思千遍,悔千遍,但还是想不通良子究竟所求何事。是温柔的言语,还是强而有力的拥抱?在那暴风雨一般的日子里,我除了大喊大叫之外,只能任时光流逝。在她的面前,我没有做出任何能帮助她的行动。

但通过这件事,我长大了,终于可以看清盘绕在世间错综复杂但愚蠢无聊的利害之线。这个世界由无数根线纠结而成,我们要学会区别美好和丑陋的线。区分之后,将它们拆开重组,用以织出一张属于自己的人生锦缎。

现在回头来看,在这个事件中,我根本就是一具没有自主能力的提线人偶。他们将几根从过去延伸而来的假线缠绕在我的身上,按照他们的想法扳动手指,让我跳出一曲杀人者之舞。

但是,一根连策划者也没有注意到的红丝线却搅乱了他们的整个计划。那根红丝线具有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力,如果没有她,即便御手洗这位在异邦巡视的堂·吉诃德前来相救,我还是会在荒川的河堤上成为一个犯罪者。我相信良子小指上那根红丝线和我绑在一起,但那根线太细了,为了救我,自己却绷断了。

这是我笔下唯一的悲剧故事,今后这样的故事我再也不愿多写一个。绝不!我发誓。我现在的心情就像御手洗那时说过的话。

“听两首欢快的曲子吧。”

是啊,我再也不想听德彪西的《阿拉伯风》啦!我把这张唱片沉到横滨的那条运河里。我也不想参加良子的葬礼,记住她生前的音容笑貌,那就已经足够了。

没有任何警察或是保险调查员来找我问话,我对这样的结局庆幸不已。但是隆子能够顺利拿到良子的人寿保险吗?我很在意这件事。良子的死因是刀伤,这或许会对获得理赔造成麻烦,不过秀司那么聪明,他一定有办法。

我做好了被警察传唤的心理准备,但如上所说,一直没人来找我问话。让母亲和哥哥获得保险金是良子的遗愿,我也希望隆子他们能够顺利得到这笔钱。这件事让我牵挂了好久。

我再也不听德彪西了,却常常听御手洗第一次借给我的那张《浪漫骑士》。奇克·柯里亚的杰作,也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一张唱片。

乐曲静静地开始,乐手依次开始演奏自己手中的乐器,最后当奇克·柯里亚的琴声登场时,我一定会回想起二十岁的御手洗骑着破烂摩托在夜晚的荒川河堤上狂飙时的情景。他那英姿飒爽的形象,就像一位跨乘铁骑,来自异邦的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