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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您是御手洗……”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突然,这个高个子年轻男人叫道,“只有俗人才会拘泥这种代号的叫法!白痴才会付钱给那种通过名字算姻缘和财运的骗子。你叫得再漂亮,排队挂号的时候护士也只会喊你一号先生二号先生!”

“您说的没错……”虽然这么说,我却对此怀疑。

“是‘米太烂了’。如果你没意见的话,下次请这样称呼我。”[3]

“啊!真是抱歉。米太烂了先生!”

占星术士不耐烦地摆摆手。“算了算了,随你怎么读。”他好像为自己刚才的神经质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早就想在招牌上附上发音,但是……招牌太高了……够不着。”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完时就一屁股坐到离他最近的椅子上,就像个站着中弹的人好不容易说完了临终遗言。最后“死者”闭上了眼睛,用右手的纤细手指按住眼睑。

真是个怪人,年纪倒不大,二十五以上、三十未满的样子。精神好的时候说话振振有词,侧脸有如雄鹰一样锐利,就像个少壮派的大学教授。精神不好的时候就像棵蔫了的白菜,好像一闭上眼睛就能睡上个十几二十年的。我像根傻木头似的杵在原地,等待他老人家开口。

他好像才刚起床,头发乱得像鸡窝,眼袋浮肿,刚才在门外听到的那沙哑的嗓音,一定是因为才睡醒的缘故。

“你也喝吧?”青年睁开眼睛,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对我说。

“喝什么?啊,不用了,我……”

“但我都泡好了,难道你讨厌咖啡?”

“我喜欢咖啡。”

“那就别客气,叫我‘米太烂了’还是‘哦太辣了’随你,总比那些衣衫不整,跑进来笑话我的家伙好多了。”他说得一副很悲凉的味道,我回想破破烂烂的大门,多少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了。

“啊,请坐,要加砂糖吗?砂糖?砂糖……砂糖!砂糖你死哪儿去了!请等一下!”他说完就跑进了里屋。我看我还是走吧,连砂糖都找不到的占星术士,能帮我找回过去吗?用膝盖想也知道,肯定不能。

再说他让我坐的这张沙发——随便去垃圾填埋场转一圈,拉回来的也要比这张新得多。不过房间倒很整洁,不过这也是在和走廊与那扇歪斜的大门比较之下的结果。

我竟然在窗户边发现了一套音响,这着实让我瞠目结舌。在这样一个房间里居然会有音响这种现代化的电器,不协调感也太强烈了,简直像是凯撒大帝在庆功宴上手举可口可乐大喊“Cheers[4]”。

音箱上随意地放着一张唱片,上面写着“奇克·柯里亚”这个名字。唱片的封绘是一个打扮像堂吉诃德的人物,穿着西洋铠甲,骑在马背上的图案。

书柜上放着有关占星术的资料;墙壁上挂着一个软木做的圆盘,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角落的桌子上还搁着一个看上去像地球仪,但比地球仪更复杂的天体模型。看到这里,占星术士总算找到了他的砂糖罐子。

“砂糖在此!”他以牛顿发现地心引力般的口气说道。

看着他一脸得意的表情,我只能回答“哦”。

“为什么咖啡一定要加糖,而喝茶就不用!害得我每次都找不到糖罐。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我每次泡咖啡的时候,总会那么没记性呢?”他一边说一边像天女散花似的开始加糖。咖啡杯周围撒得到处都是,估计只有一半的砂糖是倒在杯子里的,其余的只能喂蚂蚁了。

我喝了一口……啊?这真是咖啡吗?除了有一点可可的味道外,这根本就是一杯红茶!幸运的是,占星术士的味觉麻痹了,他居然还说,或许是刚起床的关系,嘴巴味道很淡。

御手洗坐在我的对面,他半个身子陷在椅子里,一副慵懒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