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切尔·普莱斯(第3/4页)

不过,我也不得不承认,从某方面来看,这又很有趣。我虽然已经青春不再了,但也不是吹的,我从来就不会让自己放任自流。如果有人绕着花园院墙东瞅瞅西看看的时候,认为自己发现了耶洗别,那我应该觉得这是恭维才对。哦,要是父亲现在能看见我,肯定会让我抄写经文的!

我童年时期那些神圣的课程,恐怕早已像锅里的黄油那样,从我身上滴落得干干净净。有时候,我会想亲爱的老爹是否会在坟墓(或随便什么地方)里辗转反侧。我敢肯定的是,他很盼望我能出落成一名虔诚的女士,戴一顶可爱的小帽子,做些善事。但有时候,生活并不会给予你那么多行善的机会,反正,在这儿就不行。就算是父亲,也知道那条道路难走得很。他那么盛气凌人,满以为自己能拯救那些孩子,可他除了失去自己的孩子之外,还干了什么?教训不就明摆在那儿吗?你带上一帮差不多已经长大、精力充沛的女儿去非洲,难道就没想过她们中至少有几个会结婚什么的,最后留下来吗?想要到丛林里去,按照基督教的那一套彻底地改变那个地方,却从来没想过丛林会反过来把你给变个样。哦,在来这儿出差的那些先生们身上,这种情况我见得多了。有的人认为自己会成为非洲的主宰,没承想却让非洲把他那件高档的欧式剪裁西装变得皱皱巴巴,他自己也被皮肤里瘙痒的丝虫闹得几近崩溃。要是真有他们想的那么容易,现在早就大功告成了。非洲看上去会像美国一样,只是多些棕榈树而已。相反,这里几乎还和亿万年前一个样。而你要是多想想的话,就会发现非洲人如今全涌到美国去了,不但闹乱子、争民权,还主导了体坛和流行音乐界。

从我最初踏上刚果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我们是管不了事的。我们被那些人裹挟到了教堂,看他们半裸着身子跳舞,吃毛都没拔掉的山羊肉。我当时就对自己说:这趟旅程就像我们预想的那样,会把普莱斯家彻底给毁了。唉,果不其然哪。瞧,父亲的错误就是,要让所有的事情全都按他的思维方式去改变。他总是说:“姑娘们,你们选定哪条道,就要一直走下去,不管什么结果,都要担当起来!”好吧。要是他现在死了,躺在非洲某座伏都教的墓地里,或者更糟,被野兽吃了个精光,那也只能阿门了,我觉得那就是他担当的结果了。

我对非洲的看法是,你没必要喜欢它,但你必须承认它就在那儿。你有你的思维方式,它也有它的,你们永远没法相遇!你只能不让它去影响你的头脑。要是这儿真的发生了什么丑恶的事情,好吧,那你就在自家的门上加一把结实的锁,睡觉前多确定几次锁没锁好就行了。你要关注的只是好好管理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就像我,这样你就能明白了。其他人的焦虑真没必要把你也给拉下水。

有时候,对自己亲身经历过这么多磨难还能安然无恙,我自己都觉得惊讶。有时候,我真的认为我成功的秘密得归功于很久以前看过的那本叫作《一○一种灾难幸存指南》的小书。危急情况下的简单应对方法,就是那本书里教的。电梯下坠时,要想法子爬到身边的人身上,这样他们的身体就能在落地时替你缓冲。还有,如果置身于拥挤的剧场,又发生了火灾,你应该用手肘开路,戳其他人的肋骨,并把脚抬高,以免被人踩踏。骚乱时,人通常就是这样丧命的:有人踩到了你的脚后跟,然后顺着你往上踩,直到你趴在地上,而他们就站到你身上了。想仅仅靠自己的双脚站稳,你就会得到这个结果——最后被人压碎!

所以,这就是我的建议。就让其他人去推推搡搡好啦,你要做的只是顺势而为。最后,救下来的是你自己的命。也许我听上去不怎么基督徒,但咱们还是直面现实吧,当我在夜间踏出自己的那一小片天地,听着黑暗中周围发出的声音时,我能深入骨髓地感受到,这儿根本就不是一个基督教的地方。这儿是黑非洲,生命就像洪水一般从你身边轰隆隆地奔流而过,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能让你浮起来,你都得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