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切尔(第3/4页)

没人说话,他们看上去都很害怕。塔塔·恩杜坐着,脑袋后仰,眼睛眯成一条缝,注视着这一切。

“没有人会睡得着觉!”塔塔·库伏顿度突然尖叫起来,一跃而起,在空中挥舞着手臂。

其他人也全都作跳起状,只有利娅纹丝不动。就像我说的,她就是在显摆。她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后来,我们全都起身离开,她也跟着我们出去了。回家路上,我们家没人说话。到了门口时,父亲停下来,堵住了去路。哦,天哪。我们就只能站在门廊上,听取他的道德训诫了。

“利娅,”他说,“谁是这栋房子的主人?”

她垂手站着,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她总算开了口:“你是。”声音像蚂蚁叫。

“我很遗憾,我没听到。”

“你是!”她冲着他尖叫起来。

母亲和我都吓了一跳,但父亲仍以平常口吻回应道:“今晚发生的事可能会对村子产生一些影响,但对你毫无影响。上帝命令你要尊敬乃父,要听从他在家中所设的规训。”

利娅甚至连动都没动,她仍低着头,眼睛却死死地瞅着他。“所以,”她平静地说,“你同意塔塔·恩杜和那个巫医的看法。”

父亲猛吸了一口气。“是他们同意我。你想和男人们一起去打猎,简直是瞎胡闹。你只是在惹麻烦,我禁止你这么做。”

利娅把弓甩到肩上。“我还是会和男人们出去打猎,这事已经定了。”她离开了门廊,径直步入了死寂的夜色之中。据说这里的动物一到晚上都清醒得很,会像人一样到处走。我和母亲、艾达站在那儿,只觉得到处都是张开的陷阱,只需一根羽毛就能把我们打倒。

父亲抓狂了。我们总是在想,要是我们完全不服从他,到底会发生什么事。现在,我们都等着看好戏。他急忙跟了上去,腾腾腾地踏着尘土,粗粗的皮带早已从裤子上抽了出来。但等他走到院子边缘时,她已经不见了。她消失在高茎草丛中,径直往丛林走去。显然,他根本就找不着她。利娅会像猩猩一样爬树,没人能追得上她。

但他没有返回,他那样子像是决定要出去走走,用皮带抽树。天哪,他还真这么做了。我们听他抽了一个小时。我们朝窗外望去,看见他用皮带猛抽一下,就把一整根甘蔗抽断了。我们害怕起来,他回来后,到底会干什么,谁也说不准。家里的门都没上锁,但母亲来到了我们的房间,和我们待在一起。她帮我们把床推到门边,把门堵住。我们早早地上了床,将金属锅盖和刀子之类的东西都从灶间里拿出来放在手边防身,因为我们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办法。在古时候,这些东西都可以当武器用。露丝·梅把铝锅套在脑袋上,再拿两本漫画书塞进了牛仔裤的屁股位置,以防挨抽。母亲睡在利娅的床上。只能说是静静地躺在那儿,因为没人睡得着哪怕一小会儿。利娅天亮时从窗子爬了进来,悄悄对母亲耳语了一番,但我认为她肯定也没睡。

半个村子都和我们站在了一起,但我猜其中的理由必定千差万别。塔塔·库伏顿度在会上的那般态度,加之放出了恶眼之后,没人能睡得着。照内尔森的说法,那件事成了会后唯一的话题。他们说自己的动物都在瞅着他们。村民们把家里仅剩的家禽牲口——山羊、鸡或狗都宰了。到处弥漫着血腥味,你都能闻得到。他们把动物脑袋盛于葫芦碗中,放在自家门前,以抵御基巴阿祖的靠近。他们就是这么说的。

好吧,他们这么胆小怕事,为什么还要投利娅一票呢?这正是我问内尔森的问题。如果他们知道这么做会让塔塔·库伏顿度如此大动肝火,干吗还要这么做?内尔森说有些人投利娅票,是因为和塔塔·恩杜不和;有些人则是和父亲不和。最后每个人都得到了非自己所愿的结果,而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利娅想怎么干,其实根本就没人在乎。内尔森就是这么说的。哦,好吧,我告诉他。这就是我们所谓的民主。